在外院的西厢房和倒座房之间,搭着一处略显逼仄的厨房。
厨房虽小,却是五脏俱全。靠着巷子口”的地方,摆着一条长桌。桌子的一端放着菜板、菜刀,另一端则放着锅碗瓢盆。地方小,自然是要合理利用空间的。于是乎,经过郝仁的一番倒饬,长桌下面就成了放菜篮子的地儿。
里面靠墙的地儿,放了一大一小俩火炉子。大点的火炉子,用来日常烧水做饭;至于小点的火炉子嘛,却只有到了冬季才用得上。四九城的冬天,屋里没个火炉子可不成。
秦淮茹双手叉着腰,远远的站在厨房门口—这大热天的,她可不想进去出一身汗。
“家里不是还有油吗?”秦淮茹朝着里面小声喊道。
此时的郝仁,正立在长桌旁,一刀一刀的细细的片着肥猪肉。
“听三大妈说,今儿的猪肉便宜了一毛五。便托人捎了几斤回来。”邻院小媳妇儿的男人,就是菜场卖肉的。阎埠贵和他们没这交情,但是郝大夫有呐。
“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吧?”女人还是有些不解。
郝仁忙了大半会儿的功夫,总算是把猪肉片好了。他一边把火炉子的风门打开,一边转头回了句。
“没瞧见整个大院都在熬猪油吗?咱自己熬猪油,吃着放心。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听的秦淮茹是满头雾水。怎么着?油瓶子里打的油,就不放心了?
在过去,生活水平低,物质条件并不高。肉食来源相对比较单调。常见的只有猪肉至于鸡鸭牛羊肉,那是远远比不上猪肉的。仅油水足这一条,后者们就败下阵去了。
拔开风门后,厨房里的温度立时升了上来。
“把火开小一点。”秦淮茹大声提醒道。这位的厨艺,她可是一点心都放不下。喏,墙上挂着的那口漏底儿的铁锅,就是郝大夫的杰作。
对于女人的提醒,郝仁并没有放在心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眼瞅着炉子上的铁锅冒了青烟,郝仁赶紧拿起丝瓜胡乱的扫了几下。接着就把准备好的肥猪肉,一股脑儿的倒了进去。
“加点清水——”身后传来了秦淮茹的声音。
随着半碗凉水下去,铁锅里顿时发出嗤拉”一声响,然后一股白烟升腾起来。
“锅烧的太热了!”
或是听出了秦淮茹话里的埋怨,郝仁只能讪的笑了几下。对于熬猪油,他原是不陌生的。不止是不陌生,反而还是熟练的很!前世时,单是熬猪油的视频他就看了不下八百回!
不管是南方老表,还是北方老铁。各种五花八门的熬猪油手法,他都是耳熟能详,如数家珍。唯一所欠缺的,大概就是只看过,没做过,两万五千里——
水放的并不多,锅里很快就沸腾了。在秦领导的殷殷指挥下,郝仁关小风门调成了文火。
没过多久,猪油渐渐的煮出来了。郝仁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猪油的香味立时便充斥了他的五脏六腑。这个年代的猪肉,可真特么的太香了!
“淮茹,你们家也在熬猪油呐?”这时,三大妈抱着小阎解放过来了。
秦淮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伸手捏了把孩子的脸蛋。
“三大妈,你们家这么快就熬好了?”
“甭提了,可算是信了你贾大妈的邪!她前脚答应明儿给我们稍猪肉,后脚就把钱还了回来——”提起猪肉的事,三大妈那是一肚子的火。“不能办就别答应啊,这不眈误我们跑菜市场嘛。”
“听您这意思——您是没买到猪肉啊?”
“你三大爷刚打菜市场回来,连个肉沫星子都没影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打中院传来一阵吵闹声。隐隐约约还有着赔钱”猪肉”的字眼。
“坏了!你三大爷找她去了!”
说完,不待秦淮茹回应,三大妈扭头便跑去了中院。见状,秦淮茹在看了眼郝仁后,悄咪咪的就要跟过去看看热闹。未想到,她刚一抬脚却被郝仁给叫住了。
“你去吧——锅里要是糊了,可怨不着我。”大热天的凑什么热闹!郝仁暗戳戳的想着。
男人的心思,秦淮茹心里自是一清二楚。可清楚归清楚,能不能不管不顾却又是两说了。她虽是心痒难耐一害,谁还没有颗凑热闹的心了?但是糊了锅”的威胁,仍是拿捏住了她。
没奈何,她只好闷闷的哼了一声,扭头回屋搬了张椅子回来。
看到这一幕,郝仁心下不由得一乐瞧见没?轻松拿捏!
中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了。而空气中的猪油香味,却愈发的浓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肥肉里的油脂慢慢溶解,渐渐凝结成金黄色的猪油,缓缓融入油里。郝仁用勺子轻轻地挑出泛黄的油炸,复又搅拌均匀。
眼看着肥肉块越来越小,油越来越多,直到油汪汪的肥肉变成了油渣,伴着满屋的喷香,欢快地在油锅里跳跃着。
这时候,郝仁拿起勺子把猪油撇出来放在一个白色的搪瓷缸里。
“可以关火了。”
秦淮茹急吼吼的嚷嚷着。中院可还没完呐,现在过去正好看个下半场!
闻言,郝仁反倒是不急了。只见他大勺换做小勺,如蚂蚁搬家一样,慢慢的撇起了猪油。俗话说得好,慢工出细活不是吗?
几分钟后,还是让秦淮茹看出了端倪。
“你故意的吧!”
“那不能够——”郝仁嘴硬着呐。
“你起开,让我来——”
眼瞅着秦淮茹动了真章,郝仁忙加快了速度。
“甭进来了,这就好了!”他忙不迭的喊道。“看见没有?正在挑油渣了。”
这一刻,郝仁的话显然没了诚信度。秦淮茹探过头来,打量了片刻,才忿忿的坐了回去。
“媳妇儿,给你拌个白糖猪油渣吧?”
马上就快中午了,可不能把媳妇儿饿着了。再说了,看热闹还能没个零嘴?
秦淮茹有心拒绝,可肚子里的咕噜”声出卖了她。她只好安慰着自己:不是姐们儿嘴馋,是孩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