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幸福的时候,总会感慨时间的飞逝。它看不着,抓不住,却又一刻不停歇的推动着秒针提醒你。
郝仁现在就很幸福。准确来说,自打他来到这个年代起,他的幸福感就不曾减退过。在这里,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灯红酒绿;但是他却切实的体会到了久违的幸福感。
每天早上六点半,他准时的出门上班。他要在八点之前,赶到制药厂。等到中午十一点半,食堂里一早就准备好了吃食。而在下午六点多回到家后,他总能在自家门口看到媳妇儿的身影。
“今儿又回来晚了。”秦淮茹手拿着扫帚,清理狗窝旁边的水渍。元旦的那场大雪,挨了七八天后,终于开始融化了。趁着这会儿还没结冰,扫一扫门前的雪水,省得明早儿起来摔了人。
郝仁略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再过两三天,就可以正常上下班了。”
因着上级突然下发的任务,他这段时间忙的是焦头烂额。虽然生产设备是现成的,但是工人们还需要一定时间掌握生产工艺。所幸,经过扫盲后,工人们的文化水平普遍提升到初小。这样才使得工人们在学习生产工艺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你们学校是不是快放假了?”秦淮茹放下扫帚,看向郝仁问道。“三大爷他们可是明个儿就开始寒假了。”
郝仁心里咯瞪一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眼瞅着媳妇儿提起了这事,他只好实话实说了。
“媳妇儿,跟你说个事。”郝仁笑了起来。毕竟,经常笑的男人少挨骂不是?
“快说吧,锅里还炖着菜呐。”秦淮茹催促道。
“就是我调到制药厂了。”
“啊?又换地方了?”秦淮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怎么回事?合著咱们四九城就可着你一个医生折腾呗?”
郝仁把书包放下,小声道:“唉,工作需要嘛。”
“那也不能这样啊!”怀了孕的女人脾气大。“制药厂——那地方可不近呐。没和你们领导说说?”
“没多远。”见媳妇儿有些不悦,郝仁忙找补道:“就比轧钢厂远了一站——两站地。”
秦淮茹的嗓门高了几分:“那也不行!这寒冬腊月的,上下班多遭罪啊!再说了,学校里还有一年两假呐。这可倒好,不但寒假没了,上下班还更远了!”
郝仁陪笑着,打开了书包。书包了赫然躺着一串葡萄-虽然咱不能拿一针一线,但咱可是把制药厂当做自个儿的家。从家里摘串葡萄,很合理吧?
看到包里的葡萄,秦淮茹恍然大悟:“前几天朱小妹还在嘀咕呐。好好的学校,怎么还有温室大棚了?原来——”
眼看媳妇儿的小嘴是吧个没够。郝仁赶忙摘了颗葡萄,放入媳妇口中,堵住了她的话。
“不凉吧?我可是揣怀里暖了好半天。”
“傻样儿!这么冷的天赶紧进屋暖和暖和。”秦淮茹心疼的推着男人进了屋。
郝仁摸了摸鼻子,真要是揣在怀里,还不早就挤坏了?
“大哥二哥来过了?”
“来了!没瞧着狗窝里又多了两只鸡吗?”
“,大舅哥真够客气的!”郝仁赞道。
“想啥好事呢?我妈你丈母娘让他俩给悄来的!”秦淮茹撇了撇嘴。
郝仁笑了笑:“还是丈母娘心疼我。”
“得性儿!”秦淮茹红着脸,了句。“郝仁,我这什么时候满三个月呐?”
郝仁想了一下,算了算日子。良久后才回道:“起码得过了正月十五。”
秦淮茹合计了一下:“这不还早着吗?”
“再忍一个月吧”郝仁安慰道。“过几天又要下大雪了,年前能不能回趟秦家庄都不好说秦淮茹掀开窗帘·自打朱小妹笑着问她,窗台上手印的来历。她便慌慌张张的扯了块碎花布,缝了两件窗帘挂上去。
通过窗外的夜色,还是能看到阴云低垂的天空。她心里不由的惆怅起来:瞧这动静,过两天的雪指定小不了。
冬天四九城百姓的餐桌上,箩卜白菜是少不了的。一来这两者是秋后收货的蔬菜,二来就是因着它们的耐存储了。
“媳妇儿,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郝仁不吝赞美、阿之词。女人嘛,总是爱听一些好话的。而好话这玩意儿,是一种既廉价又难得的存在。说它廉价,是因为即使噗不休一年,所消耗的热量也烧不开一壶水。充满真心的好话可不就难得嘛?
秦淮茹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多吃点。”
说罢,她就把大半萝下倒腾到了郝仁碗里。
“媳妇儿””你对我是真好呐。”郝仁感动的几乎都要哭了。吃完这‘屁不停”,今晚是难能消停。
“今儿上午,贾大妈去轧钢厂了。”秦淮茹抿着嘴笑道。“她先是在院里喊了半天,也不见一大妈出来拦着。就一个人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轧钢厂,最后被保卫拦在了厂门口。”
郝仁好奇的道:“贾旭东两口子还没回来?”
“没呐。瞧这动静,不到大年三十,他们两口子是指定不回来。”
春节,算是国人最大的节日了。各地有各地的讲究,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四九城自然也不例外。女婿跑到老丈人家里过年?打有四九城起,就没这规矩。
“嘿!那可有好戏看了—”难怪那天春姐儿央求他瞒着点,竟然打的是这个算盘。“媳妇儿,街道办事处的王主任说了。年后还有个医护培训班,她给你报上了。”
秦淮茹先是喜上眉梢,然后又迟疑起来:“我这还怀着呐,不会眈误了吧?”
“那不能够。开了春就培训,眈误不了。”郝仁笑道。
小两口正说着话,门外传来阎埠贵的喊声:“郝仁!”
“哟,三大爷!您快进屋,外面冷的厉害。”郝仁打开门,招呼着阎埠贵进来。
阎埠贵站在门口踩了两下脚,眼瞅着鞋底的泥巴干净了,这才跟着郝仁进了屋。他甫一坐下,
就从怀里摸了俩小本本放在桌上。
“三大爷,这事儿您办的漂亮。改天我得请您喝几盅。”看到桌上的小本本,郝仁不禁是喜出望外。有了小、初的毕业证,来年秦淮茹去培训班不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吗?
阎埠贵搓了搓手,笑道:“费那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三大爷承你的情!”
秦淮茹起身抓了一小撮高碎,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
“三大爷,您喝点热茶暖暖。”
接过秦淮茹递来的茶杯,阎埠贵赞道:“郝仁这小子的眼光贼着呢,一早挑了个好媳妇儿。”
“瞧您这话说的。”郝仁端起茶杯,嘘了几下。“这叫做龙配龙、凤配凤——”
“淮茹,拿着这毕业证,仔细瞧瞧。千万要把毕业时间、校长名字给记牢了。”阎埠贵小声瞩附着。
秦淮茹赶紧拿起毕业证,回里屋寻摸了起来。
郝仁打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条门子放在阎埠贵的手上。
“三大爷,您推辞这中间托人办事,还能没个人情来往?”郝仁小声说道。
阎埠贵把门子放在了桌上,低声道:“不是三大爷推辞,实在是没费什么功夫儿。中学校长的俩闺女,都在我们小学呐。”
“那您更得收下了。”门子又被推了过去。“咱们街道办,刚刚给您学校去了表扬信。您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怎么也得趁着这股东风多结交一番不是?”
阎埠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还有别的盘算?”
郝仁顿时有些扭捏起来:“三大爷,一事不劳二主。我那俩大舅哥的毕——”
“郝仁,你就饶你三大爷这一回吧!”阎埠贵有些头大起来。“就你那俩大舅哥,半月认识了仁字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三大爷。”郝仁还想坚持一下,阎埠贵却不给他这机会了。
“淮茹这文化水平,弄俩毕业证出来,我心里那是一点都不虚。”阎埠贵起身要走。“可他们俩,那不是纯属害人嘛!”
阎埠贵回去了。郝仁只好又把门子放回了抽屉。
“三大爷没同意?”秦淮茹憋着笑问道。
“这三大爷,胆子真小!”
“别说是三大爷了。就换做是我,也不会答应。”
“大哥、二哥,真就这么————差强人意?”
秦淮茹掐了男人一把:“他们俩又不是没读过小学。只不过读了三年还在一年级呆着”
话说到这,郝仁还没啥反应,秦淮茹倒是先大声笑了起来。
“得儿,这事就这么滴吧。”郝仁的说道。
秦淮茹凑近了些,小声劝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好。但是我哥他们能把工人做好,就已经很知足了。你都不知道,就村里的那些个人,哪一个不是做梦都想着进城~——”
夜深了,秦淮茹舒服的趴在‘小火炉’身上。
“媳妇儿,我涨工资了。”
“真的?涨了多少?”
“”—十块钱。”
“郝仁,你要是再换个单位,是不是还能涨十块?”
黑暗中,传来“啪’的一声。
“我就是说说—再说了,都是做医生,哪里上班不都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