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过了霜降,轧钢厂的食堂便多了些生面孔。原本计划容纳两千人就餐的食堂大厅,不得不开始了分段就餐。
后厨里,班长大周正光着膀子卖力的翻弄着铲子。
“大周,先停停。”一旁,后勤主任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大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颇有些不耐:“主任,没看见我们都忙着吗?有事晚点再说!”
后勤主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走到一旁。
见状,大周只好无奈的朝旁边喊道:“那个谁,帮我铲几下!”
待两人走到了后厨小门口,后勤主任这才送开他,递了根烟。
“主任,别耽搁了。您就麻溜的说事吧。再晚一会,前边该骂娘了!”接过烟卷点燃后,大周匆匆抽了几口。
后勤主任笑着说道:“这段时间,你们食堂的人要多辛苦辛苦喽。你放心,我已经向厂长那边申请了。这个月你们食堂的人,每人多领三块钱的补贴。”
听了主任的话,大周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都是为工人兄弟服务,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批援建厂房的草绿装要呆多久?咱们厂的猪肉配额可是跟不上了。”
第一制药厂的地位虽说不一般,但在日常物资分配上也好不了多少。毕竟,这时候的物资分配,主要还是看‘卖力气”的程度。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后勤主任看了眼后厨,接着说道:“他们的配给关系已经划拨过来了。打明个儿起,每天早上的供应至少翻一番。”
大周揉着膀子笑道:“那就好!我们可不怕出力,就怕肉少了影响他们工作。主任,他们的活计少了油水可不成!”
“是啊,和咱们工人相比,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卖力气!”话说到这,后勤主任的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了。“大周,有个事—要通知你。”
大周掐灭了烟头,说道:“主任,有事您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
“今晚宋副厂长要招待客人。”后勤主任还是道明了来意。“你在包间给他整一桌吧。”
“什么?”大周瞬间变了脸色。
“你先别急。”要瞅着大周的脸色不对,后勤主任连忙劝道。“他说了,他自掏腰包不占咱们厂的便宜。”
今儿一大早,他便被宋副厂长喊去了办公室。自有了上次的‘批判会”,他对这位副厂长就始终防备着,而宋副厂长也是隔三差五的挑他毛病。原以为这次又是‘敲边鼓”,没成想宋副厂长却要他今晚准备个小包间。说是要招待几位报社的朋友,好为咱们制药厂好好宣传一番。
他不傻。即使曾经傻过,受了这几个月的敲打,也不得不聪明起来。这老小子打的算盘,他是一清二楚。
一个厂报的表扬还不够?竟然联系起报社来了!
这边,大周扯着脖子开了:“姥姥!我们食堂就那么稀罕他的臭钱?外面一盘青椒肉丝,
少说也得八毛。这孙贼次次只给一毛!说肉钱了,连爷爷的刀工都不够!”
见大周的嗓门高的好似大喇叭,后勤主任赶紧扯了他几下。
“小点声!今晚的小包间,是用来招待报社同志的。不一样。”
后勤主任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大周的脾气他是了解的。这位可是认死理的主儿,不给他说个子丑寅卯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报社?他们来做什么?”果然,大周的声音降了下来。
“前段时间,咱们厂不是办了厂报嘛。”后勤主任尽可能的联想着。“宋副厂长特意邀请了报社同志,请他们过来指导厂报工作,给予批评建议。”
听了主任的解释,大周沉默了。
就在两天前,厂报的通信员小蓝还采访了他们食堂的工作人员。次日,就在厂报上看到表扬他们的文章。指导厂报工作,他自然是欢迎的。可一想到宋副厂长-他心底就起了腻歪。
良久,大周还是点头同意了:
“主任,既然是厂报的事,那就这么着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饭钱可一分都不能少!”
制药厂的建筑并不少,可还是空着一大半的场地。
如今,在这些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打起地基,建起了新厂房。
“张领导,这次上级可是给了咱们一副重担子。”看着忙碌的草绿装,郝仁缓缓说道。
老张放下手里的灰桶,笑道:“怎么着?我们的郝老师怕了?”
“等到这些新厂房建好了,总不能让它们空着吧?”
“空着?你倒是真敢想!”老张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大声说道。你了,厂房也建了,
材料设备就差那么一丢丢。你可得好好把它们利用起来,再做出一些成绩!不然,不但咱们脸上无光。弄不好屁股上还得挨板子!”
吓唬谁呢?郝仁心里不以为然。好歹咱也是为了那啥流过血、流过汗的,还能真舍得打咱郝某人的屁股?
心里如是想着,话却是不敢这么说滴。
“一丢丢?张领导,您是真好意思说。淋淋洒洒加起来,您给的连五吨都没有吧?”
老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苯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可国内的生产能力有限,进口又被限制。好不容易生产出一些,不等他反应,便被拉去做成了tnt。
“郝老师,您这话可就不讲道理了。”老张所站的位置,正背对着阳光。“要不是你搞得那个tnt,苯能这么紧缺吗?
“得儿!倒是我的不是了。”郝仁没好气的回道。
如今的制药厂,生产了治疔感冒、发烧、疤疾的药品。诺氟沙星,别名氟哌酸。它的合成并不复杂,但是苯的使用量较大。
而且,即使不为了诺氟沙星,郝仁现在也急需大量的苯。有机合成中,苯环的出现率可占了一半不止。这些在建的车间,他可是规划了好几个中间体车间。
没有苯,那是万万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