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就这样自己把自己死亡翻滚死了,段云扭动了一下脖子,把鳄鱼头取了下来。
他依旧站在水中,头发有些凌乱,而头顶中央,则插着一把刀。
一把漆黑的杀猪刀。
段云一抬手,把这杀猪刀拔了下来,头发都变成了标准的中分。
这杀猪刀居然是在鳄鱼嘴里,刚才落在了他头上。
暗沉的水域中,一时看得并不真切。
段云干脆一挥手,把鳄鱼的尸体连带着一起带出了水面。
湖水畔,段云拿起了那把杀猪刀。
月色下,这柄刀漆黑如墨,却在刀身上刻着一排小字——“城西郊青道人”。
段云又把那鳄鱼尸体里里外外整理了一番,确实没发现其他线索。
也就是说,线索就是这把杀猪刀。
这是要去找城西郊的一个姓青的道人?
城西郊有道观吗?
段云对这大明湖一带并不熟,只能往城西郊走去。
走到城西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个时辰,田地间已有不少农夫在忙碌。
段云问起一位农夫,这里可否有一座道观,对方摇头。
道观都没有,那去哪里找道士。
总不能又要茫茫人海中找道士吧?
一想到这个,段云已有了把沉樱找到后,要狠狠打她屁股的冲动。
段云只能随口问了句——“那这里有青道人吗?”。
他在想,没有道观,说不定还有游方道士。
结果这时,那位农夫真就看向了一个方向。
这里田地离一处城郊的小镇不远。
这里的风光虽然不及大明湖一带,可小镇也算杨柳依依,风景秀丽。
而段云真的看到了“青道人”。
这青道人既不是道观里的道人,也不是一个游方的道士,甚至根本不是一个人。
它可以说是一块匾。
只见前面城镇一个院门的门头挂着一块木匾,木匾上的名头叫作“青道人”。
段云走了过去,发现院门敞开着,里面还挂着几头刚宰杀完,挂在院子里的猪。
这叫竟是一个杀猪场。
一个杀猪场竟会取名“青道人”。
段云看着手中的杀猪刀,觉得这地方估计还真没找错。
他拿着杀猪刀,径直走了进去。
这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那几头被杀的猪挂在那里随风摇摆着,在这蒙蒙亮的清晨,甚至略显诡异。
“有人吗?”
段云站在院子里,问道。
没有回应,无论是屋子里还是屋子外,都没有一点人的声音。
“我是来还刀的。”
他只能继续抬步往内走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燃灯。
可是段云“房瞳术”一开,本来昏暗的环境一下子便明亮了许多。
这屋子并不是特别大,很快被段云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睛扫得一览无馀。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看起来和寻常人家的屋舍没多大区别。
可段云看见了一扇门。
这门也没什么奇特的,就是普通的木门,可是它在的位置并不普通。
它不是开在墙上,而是开在地面上。
这一眼望去,就跟倒在地上的墓碑一样。
段云敲了敲门,再次问道:“有人吗?”
没有回应,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地方终归是有些邪门的,即便不为找线索,他身为少侠,也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别藏着什么邪魔外道。
吱呀一声,段云往上一抽,这扇门便打开了。
门后是一条笔直向下的信道,看起来就象是一口井。
段云轻轻一晃,整个人就往下落去,轻得犹若一片落叶。
他落在了地上,发现这下面竟是一条纵横交错的石道。
段云径直顺着一个方向往里走,然后发现了旁边的几扇门。
他推开其中一扇,发现里面挂着一些动物的骨头,看起来既象是屠夫分肉的地方,又象是某种牢房。
一个小小的屠宰场,这下面竟还有这样的空间,一看就不是太正经。
这里虽有动物的骨头,其中一个房间还有带血的皮毛,可段云一时竟闻不到什么血腥味。
他关上了房门,继续往深处走。
忽然间,段云停了下来,站在那里。
缘于只一瞬间,前方石道的拐角,有东西涌了过来。
下一刻,段云面色微变。
缘于他的视线中,顺着石道汹涌而来的,竟是血水。
血水中还包裹着人类的断肢和器官,看起来恐怖无比。
“不对!”
段云脑中月梦大心经一颤,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原来的石道上。
石道上十分干燥,哪有什么带着断肢和器官的血海涌来。
“幻觉?”
刚才月梦大心经的脑波震颤,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刚刚奔袭而来的,是一种幻觉。
不,它比幻觉还要具体,应该还融入了真实的杀机。
这里面果然有高手。
段云刚要抬步,结果那水流涌动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段云诧异道:“又来?”
可是这一次,月梦大心经的脑波震颤根本没有出现。
那证明,不是幻觉?
只一瞬间,那荡漾的血浆就从转角处涌了过来。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铺天盖地。
段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新买的衣服和新买的鞋。
这次他来找沉樱,也算是打扮过一番的。
别把老子的衣服和鞋弄脏了!
没有任何尤豫,段云周围破体剑气涌出,形成剑雾。
轰的一声!
血水奔涌而过,径直将他淹没。
即便他眼前一片猩红,血流把他头上的毛都淹没了,可段云依旧在前行。
轰隆隆!
直至段云拐过了弯,这片看起来无穷无尽的血流才流了干净。
信道拐了弯,依然是一条信道。
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段云抬起了右手,取下了挂在肩头上的一只猪蹄,握在了手里。
这是刚才血水里的混的。
刚才的血水里,不止有猪蹄,还有猪肝,甚至猪大肠。
前方依旧是一条信道,可信道却有尽头。
尽头是一扇门。
简简单单的木门,和之前地上的那扇近乎一样。
可这扇门却比另一扇更有压迫感。
因为这个时候,门缝里依旧有鲜血流出。
也就是说,那里就是刚才那些恐怖血流的源头。
段云手握猪蹄,走了过去,按在了门板上,一推!
吱呀一声,染血的木门被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里面,没有深渊血海,也没有深渊巨口般的怪物,只有一个人。
一个头发稀疏的男子坐在一根小马凳上,手里还拿着一本闲书《女神捕沉沦记》。
段云一把把他的闲书夺了过来,质问道:“刚刚是你放的血?本少侠新买的鞋!”
段云脚上,那双本来崭新的靴子如今多了几处血污。
那男子马上露出了一个惭愧的表情,说道:“实在抱歉,刚才来了月事,有点大。”
段云惊讶道:“你一个男的,能来这么大月事?”
那男子甩动了一下稀疏的头发,做出一个类似风情万种的动作,说道:“人家不才,刚好是个女人。”
段云立马反驳道:“放屁,我一个妇科大夫,能看不出你男女。”
男子抛了个媚眼,说道:“你再看看。”
段云对这家伙的媚眼感到恶寒,可依旧认真的看了过去,随即露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神色,喃喃说道:“原来是个阴阳人。”
“你怎么骂人呢!”
那男子一下子就急了,从飘扬起来的头发就可以看出。
“老子!本姑娘可是阴阳同修圣体!”
所谓“阴阳人”,那就是天生同时拥有男女的特征,有弟弟也有蒂蒂。
段云懒得和他(她)说这些,拿出了那把杀猪刀,说道:“我是来找沉樱的”
。
阴阳人看着他,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你现在才来,这速度有点慢啊。”
段云见到他这么说,越发肯定了他知晓沉樱在哪里。
这人不管是从开始的“血海幻觉”,再到“月事”造成真正的血海奔涌,都证明了他是一个绝对的高手。
这种层次的高手居然隐姓埋名在这里当一个杀猪匠,也算是稀奇。
他能找到这里,也不是偶然,而是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
这时,这阴阳人忽然摸着门框,屁股一翘,说道:“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兴趣?”
段云一脸认真道:“抱歉,前辈,我真是对阴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阴阳人一甩袖子,埋怨道:“切!那是你这种小年轻人不知道我这圣体的好,当初和那狗皇帝睡了几个晚上,他求着我留下来,我都没留下来。”
这个时候,段云真的生出了几分兴趣,问道:“那皇帝是求着男的女留下来,还是女的你留下来?”
阴阳人说道:“他都要,狗皇帝可知道享福了,说是要废了皇后让我当都愿意。”
段云不禁问道:“你这皇后都不愿意当啊?”
阴阳人嘲弄道:“当皇后有什么意思,我可是真正的江湖人。我会告诉我是“终极杀人王秋十三娘”吗?”
说着,他就在他稀疏无比的头发插了一根桃花发簪,摆出风情万种的姿态。
段云露出了一个地铁老爷爷的表情,说道:“你,秋十三娘?”
他可以肯定,以对方这几根毛的头发是绝对插不稳发簪的,对方绝对是用内力吸住的。
就这阴阳人这副尊荣,你告诉我是终极杀人王秋十三娘?
即便出道晚,段云却早就听过“终极杀人王秋十三娘”的故事。
江湖上对秋十三娘的总结就是“杀最狠的人,做最美的人。”。
而见过她的人,无不被她惊世的杀人技艺所折服,也会被她惊世的容貌所迷惑。
据说好些江湖贵公子见过她后,自此饭不思茶不想,不是自断是非根放弃了男儿身,就是遁入空门不问红尘。
可眼前这个阴阳人,确实很难和美人联系起来。
段云还想着靠对方得到沉樱的消息,不禁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前辈为何要隐居在这里?”
阴阳人坐在那里,眼里一下子充满了沧桑落寞的气息。
“三十年前,我久逢对手,手痒难耐,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究找到了一对绝世高手,风云侠侣。”
“风云侠侣?”段云皱眉道。
“就是那个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的风云侠侣。那应该是我当时能找到最强的对手了。可是他们不想喝我打,于是我便化作男相,去勾引风的妻子云,终于风大怒,对我出手,云也添加其中。”
“那两人不愧为江湖上最厉害的侠侣之一,风云合璧,天地变色,中途他们养的神雕还能添加战局,这一打就是三天三夜,十分尽兴。”
“可惜风云虽强,最后却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倒之时,他们的神雕也被我打死了。”
“谁曾想,他们因此哭得哭天抢地,说神雕就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儿子被打死了,他们都不想活了。我当时真是劝了又劝,把全部家产都给了他们,他们才决定不自杀,抱着神雕尸体隐姓埋名了。”
“风云这一走,我也觉得人生空虚,没有意思,路过这里时,这里的杀猪匠嚣张跋扈,说有他在,猪下水都得高价竞争才能买。我一个上头,就取而代之了,于脆在这里当起了杀猪匠,这一当就是三十年,连杀猪的心都变得冰冷无比。”
说到这里,阴阳人忽然看向了段云,说道:“可今天,我看到了你,那本来已如死灰的心又燃了起来。”
段云困惑道:“你到底在燃什么?”
“想要打架!想要和高手过招!小子,你要找沉樱,也能找到这里,证明是有几分本事的。”
“如果今日你能满足我!打倒我!最好打死我,我就告诉你沉樱的去向。”
说这话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变得锋利无比,仿佛天地间最锋利的一把刀,要杀尽天下最狠的人。
不,就连本来头发稀疏的他,这个时候都有了一种气质。
风情万种的气质。
这一刻,段云的战意也被激发了出来,说道:“你确定?”
“确定!”
“那来吧!”
“来吧!打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