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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之所以给了张翰最后的体面,只是因为他是大明的廷臣,仅此而已。
大明元气大臣和大明耳目言官,也是一对矛盾,而且冲突激烈。
科道言官们用朝日坛咳嗽弹劾谭纶,那是在万历元年,就在不久之前,如果苛责元气大臣,很容易释放错误的信号。
张翰沉默了许久,才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行大礼,俯首帖耳的说道:“陛下,臣再不能伺候陛下身前了。”
张翰还是愿意要一点体面,而不是毫无体面的离朝,最终选择了致仕归乡,而没有选择撕破脸,或者继续大放厥词。
朱翊钧看着张翰继续说道:“张翰啊,朕听过一个故事。”
“嘉靖年间左都御史王廷相,跟世宗皇帝讲的一个故事。”
“王总宪说:他乘轿进城遇雨,给他抬轿的一个轿夫穿了一双新鞋,这轿夫很是爱惜新鞋,从灰厂到长安街时,这个轿夫还在找没有水的地方走,怕弄脏鞋。”
“进城后泥泞渐多,轿夫一不小心踩进泥水之中,把一只鞋弄脏了。为了不让另一只鞋弄脏,轿夫还择地而行,后来不小心又把这只鞋弄脏了,便不复顾惜了。”
“王总宪对世宗皇帝说:这就像人生在世的处世之道,倘若偶尔失一足,就会破罐子破摔,处事有一点不慎重,就会有多次。正所谓: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居身之道,亦犹是耳。倘一失足,将无所不至矣!”
“常慎,才可立身、立功、立言、立德;”
“不慎,自然必挫、必输、必败、必毁。”
朱翊钧之所以提到王廷相,是因为王廷相不仅仅把这个故事告诉了世宗皇帝,还告诉了张翰,张翰的老师就是王廷相,但是王廷相的教导,张翰忘记了。
“臣谨遵圣诲。”张翰再拜,小皇帝对他两年多的吏部尚书生涯进行了总结,的确是这样,他作为晋党,其实本来可以选择像葛守礼那样,哪怕是不像葛守礼,也能像王崇古,但是张翰自从拿了张四维的银子后,就只能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张翰走出皇极殿的时候,甚至有些轻松,看着初升的太阳,反而长长的吐了口浊气,露出了几分微笑来,他在朝为官,他是吏部尚书,他就得往前走,现在也算是无官一身轻了,自此以后朝堂倾轧和历史罪责都跟他无关了。
张居正的糊名草榜底册填榜的法子,切实的伤害到了吏部权力,吏部上下都推着他前进;他是晋党,拿了张四维的银子,那么就必须要为晋党说话,那些族党,比如方逢时、吴兑之流,在推着他前进;他作为仁和张氏的豪奢户,权豪们联袂写信给他,权豪们也在逼着他对付张居正;那些被稽税局所伤豪奢户、那些被清丈所伤的豪奢户、那些被禁止局徒讲学的豪奢户们,都在推着他向前走。
而现在,他致仕了,陛下也准了,那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了。
日后,他不过是一个缙绅而已,从帝国的吏部尚书回到了缙绅的身份,让张翰非常轻松,他本该就是个缙绅,而不是帝国的吏部尚书。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才不堪任,必遭其累。
“先生推举吏部尚书来看。”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说道:“要不先生兼掌吏部吧,当初新郑高拱不也是内阁首辅兼领吏部天官?铨选官员,乃是吏治国之重务,就有劳先生了。”
张居正听闻,十分郑重的说道:“臣不能兼领。”
“高拱做的,先生做不得?”朱翊钧一听眉头紧蹙,这可是大朝会,老师你能不能给小皇帝一点面子?就这么当殿忤逆皇帝的任命,还说你张居正不是威震主上!
“臣不能做。”张居正俯首说道。
“那先生推举来看。”朱翊钧退而求其次,张翰和万士和都是杨博和张居正推举的,礼部尚书在不断的朝堂倾轧之下,逐渐成为了大宗伯,而张翰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了。
也不能说杨博识人不明,万士和就变得好用了起来,只能说,人都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在矛盾的激烈交锋中,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臣有本启奏。”湖广道御史沈楩出列俯首说道:“奏乞圣命,将见行事例,悉令诸司循年顺月、别类分门、举要刈烦、斟酌损益汇书进呈。刊布天下。与《会典》律令诸书并传,使中外人人得以通晓,奉旨国家典章法度备载会典。”
沈楩,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就是范应期那一期的进士及第,他的意思是,再修大明会典,明法度纲纪,他不是晋党的人,而是张居正的人,重修会典,就是张居正的本人的想法。
“此事着礼部、刑部部议,若无差错,明年就开始修纂吧。”朱翊钧看着张居正说道:“先生,此次修会典,所需人力物力务必上奏言明。”
张居正有什么遗憾吗?当然有,后人看来,是人亡政息的遗憾。
但张居正临终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亡政息的苗头,万历十年张居正逐渐病重的时候,有言官试探的弹劾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打了廷杖,万历皇帝下明旨:妄图赶走辅弼,使朕孤立无援而遂其私,此廷刑不过小惩,再有言论,以不忠不孝大逆论。
张居正在离世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主持修纂的《大明会典》未能成书,《大明会典》一直在跌跌撞撞的修缮,一直到万历十五年,张居正去世五年后,才大功告成,刊刻天下。
“修会典吗?”万士和出列俯首说道:“《会典》一书,于昭代之典章法度,纲目毕举,经列圣之因革损益,美善兼该,比之《周官》、《唐典》,信为超轶矣。如此轻易更张,岂不是违背了祖宗成法?必且取祖宗成法多所变更,非国家之福也。”
“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礼部尚书万士和出列反对重修会典,理由是祖宗成法不可轻易更变,这不是国家的福气。
“那为何嘉靖八年,嘉靖二十四年到二十八年要两次重新修撰增补呢?”朱翊钧听闻万士和如此询问,反而问道。
大明会典是大明的行政法,就是有关行政的主体及职权、行为及程序、违法及责任和义务的法律规范。
就是大明内外官员到底该干什么,该怎么干,每一道都应该走什么程序,违逆后承担怎样的责任,是纲领。
万士和极为可惜的说道:“只因为旧典,所录条例纷纭,自相牴牾矛盾,耳目淆惑不清,莫知适从何款。我祖宗之良法美意几于沦失矣。”
“更可惜的是,嘉靖八年和嘉靖二十八年修纂会典,仍然不得刊行天下。”
朱翊钧再问:“为何修好了,不刊行天下呢?”
“祖宗成法不可违逆。”万士和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朱翊钧继续问道:“因为祖宗成法不可轻易变更,所以不能修,修好了也不能用,但是弘治年间修成的会典又不好用,百官参详会典,发现说法互相有冲突,混淆不清,这怎么以法治国呢?这不就矛盾了吗?”
万士和重复了一遍说道:“这不就矛盾了吗?”
“一方面是祖宗成法,一方面是践履之实,陛下,天下万物万事,都在矛盾的不断碰撞之中产生各种困惑,为了解决这些困惑,我们不断的尝试和探索,矛盾相继,万物更易前进,从而不断的达到一个冲和平衡稳定的状态,这是元辅所言的冲和之气。”
“这不是结束,冲和之后,会有新的矛盾,如此循环往复,天下无穷之理逐渐明朗。”
朱翊钧听完十分郑重的说道:“大宗伯这矛盾说,读的极好。”
万士和继续说道:“祖宗成法不可违,践履之实不可弃,两难如何自解?”
“臣以为,有出世之学亦有入世之学,弘治会典则归弘治,万历会典则归万历,弘治会典入太庙为经,为出世,万历会典行天下为权,为入世,此乃不违背祖宗成法而得践履之困的两全之策。”
万士和讲的很有趣,祖宗归祖宗,当下归当下,祖宗之法捧的高高的,脚踏实地的践履之实,这就是万士和的折中之法。
朱翊钧听完,叹为观止的说道:“大宗伯是懂折中的。”
万士和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把弘治会典抬到太庙里算是经常,万历年间修好的会典为权变,刊行天下,你不能说万士和违背了祖宗成法,因为弘治会典依旧是弘治年间的最高法典。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今不必不如古,古不必贤于今,古今各有世势,古今各有成法,一代画一经常之典为宜。”万士和再次俯首说道。
万历会典的最大阻力,就是祖宗成法的束缚,而现在,万士和用折中之法,把弘治年间的会典,捧的高高的,用的反而是践世子学。
万士和这一套说辞,真的是又当又立又合理。
“先生,那就依大宗伯所言,择日开馆,分局纂修。校订差讹,补辑缺漏。如何?”朱翊钧看向了万历大明会典总裁张居正,这个总裁官,朱翊钧是不会给别人的。
“臣遵旨。”张居正俯首领命,说完还看了一眼,这万士和着实是令人侧目。
“臣有本启奏。”兵科给事中刘谐出列俯首说道:“臣弹劾宁远伯骄纵不法。”
“嗯?何事,细细道来。”朱翊钧一听弹劾李成梁,而李成梁就在殿上,面色凝重的问道。
“他打了土蛮汗使者布延,那一拳打过去,布延差点被打死,会同馆驿诸驿卒亲眼所见,臣不敢诬告。”刘谐俯首说道,他可不是污蔑李成梁,李成梁真的打人了!
“朕让他打的,宁远伯奉朕口谕,九卿在侧历历在目。”朱翊钧听闻,刘谐不是诬告,李成梁确实打了布延,这是小皇帝明确说的,刘谐不知道,不是明旨,但有见证者,六部明公都是见证人。
“臣听到了,陛下的确有口谕。”海瑞出列俯首说道,肯定了陛下的确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让李成梁去揍布延。
这也是让李成梁表个态。
“不是只打了一次,后来宁远伯又打了布延一顿,卸了布延一条胳膊。”刘谐再次俯首说道。
朱翊钧一愣看向了李成梁,这件事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李成梁出列俯首说道:“昨天下午的事儿,陛下容臣详禀,哈哈哈。”
宁远伯还没说话,就开始笑,而且笑的格外肆意,笑的格外张狂,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朝臣也都是被笑的莫名其妙。
“陛下,臣失态。事情是这样的。”李成梁终于止住了笑意说道:“臣昨日去逛庙会,京中比辽东繁华,有很多稀罕东西,臣见猎心喜,就四处游玩,买了不少新奇物件。”
“付钱了吗?”朱翊钧听闻开口问道。
“臣是陛下的宁远伯,出门在外,那是武勋的脸面,陛下的脸面,总共不到十两银子的东西,臣还能苛责小民?穷民苦力,一日辛劳只得吃穿,臣当然要付钱了!”李成梁赶忙俯首说道,有些人买东西不付钱,但他是付钱的。
“五城兵马司的一些城门校尉,百姓拖辆粪车出门,都恨不得喝两口,宁远伯伱接着说。”朱翊钧这张嘴损人都是损的人羞愤难当,说的是五城兵马司的校尉在城门点检,手脚不干净,拿百姓的财货,这就变成了粪车过门,都要喝两口。
李成梁听闻错愕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臣出门,也没有前呼后拥,就带了两个铁林军亲卫在侧,嘿,走着走着,就碰到了被臣打了一顿的布延在逛街,陛下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朱翊钧一愣问道。
李成梁眉毛轻挑说道:“嘿!却说这布延,一看臣就带了两个随扈,就立刻叫嚣了起来,指着臣就大喊:打我的辽东丘八,就在那里,抓住他!他们至少有十多个人!”
“人多势众。”朱翊钧点头说道。
“可不是人多势众吗?他们仗着人多,就要来拿臣,臣就打算退避一二,好汉不吃眼前亏,臣还没退呢,布延就冲了过来,说是迟,那是快,那布延带着三个人,翻越了凭栏就直接冲着臣来了!”李成梁越说越快,似乎是情势万分危急。
“那宁远伯双拳敌四手,以多打少打赢了?”朱翊钧眉头稍皱的问道。
“那倒不是。”李成梁摇头说道。
朱翊钧疑惑:“不是?”
李成梁十分确定的说道:“臣见躲不过,准备狠狠的揍他们一顿,那布延骂骂咧咧,指指点点,却跑的太快,要翻越凭栏,结果一个没翻好,布延就摔了出去,后面他的怯薛护卫,就连番被布延给扳绊倒了,把布延压在了下面。”
“啊?啊,哈哈哈!”朱翊钧听完,直接笑了起来,整个朝堂的朝臣们,都为之愕然,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原来事情如此的滑稽,布延自己绊倒了自己,而后绊倒了怯薛护卫。
其实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见到了仇人,布延伸着手,嘴里大骂各种污言秽语,什么今天老子弄不死你跟你姓之类的话,然后一个跳跃却被绊倒,一群人被他绊倒的场面。
“这布延的胳膊是被他们自己人给压断的,庙会那么多人都是见证。”李成梁连连摇头说道:“臣真的没卸胳膊,是他自己卸掉了自己的胳膊。”
“刘卿,你觉得呢,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用不用廷尉和缇骑们去查一查?”朱翊钧满是笑意的看着刘谐。
刘谐也是呆滞了一下,他就是知道李成梁又和布延发生了冲突,没想到事情向着这个清奇的角度发展了。
“臣为言官,风闻言事,确实有这个事儿才奏闻,还请陛下明鉴,臣非诬告。”刘谐有些惊恐的甩了甩手,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
“刘卿分内之事,自然要奏闻,只要不是空谈虚谈,免礼免礼。”朱翊钧看着李成梁问道:“宁远伯要追究吗?”
李成梁赶忙说道:“刘给事中分内之事。”
“那就是了。”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归班便是。
翰林院编修沈渊出列俯首说道:“臣有本启奏,克复大宁卫的确是国朝盛事儿,但是陛下,祖宗弃置大宁卫,乃是大宁卫靡费极重,此番再设大宁卫,是不是仍有旧忧?”
沈渊的话,是朝中一股鼎盛风力舆论,大宁卫太贵,朝廷真的养得起吗?
刑部尚书王崇古听闻立刻就急了,出列俯首说道:“陛下容禀,北虏独占白土、牲畜、羊毛生意,屡次提价,长城内外货物流通,本就是内外百姓所期,这俺答汗无恭顺之心,肆意提价,这好不容易有了桃吐山,若是要弃置,臣以为不妥。”
“怎么养不起了,就是桃吐山挖土就够用了,又不只是毛呢厂用到了这漂白之物,但凡除杂皆有大用,臣以为从财经而言,也决不可弃置,贵吗?一点都不贵啊!”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王崇古刚刚拿到了白土,质量比西北要好,而且价格也很合适,若是真的把大宁卫,甚至是大鲜卑山以东都控制在大明手中,那俺答汗就会完全失去议价权。
西北族党和俺答汗那也是有利益冲突和矛盾的!
俺答汗屡次涨价,把王崇古都要涨恼怒了。
“我大明物华天宝,无所不包,这白土细心寻找总能找到。”沈渊眉头一皱,还是争辩的说道。
王崇古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沈渊是冲着他来的,他立刻说道:“你找啊!找到了再来说话,这样的产量、这样的质量、如此方便运抵京师,你找,你能找到吗?”
“找不到在这里说这些作甚?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细心寻找,故意依俺答汗自重,是这个意思是吧,有本事自己找去!”
“陛下,臣领毛呢厂尽心尽力,这白土,还是臣四处探闻改良出的工艺,从四十人日捡五斤毛料,到现在三人日拣六百斤,还请陛下明鉴啊。”
朱翊钧十分清楚王崇古对白土或者对银子的渴望,白土这件事王崇古真的很上心,大明没有就是没有,大宁卫就是有,而且露天开采极为方便的同时,还质量上乘。
“大司寇用心做事就是,朕听闻,大司寇又改良了工艺?”朱翊钧看着王崇古笑着问道。
“哎呀,就又做了点小事,还被陛下知道了,臣确实改良了工艺,以西山之煤熬煮羊毛,可以进一步的除杂,就是夏天的时候有些热,但是夏天工价也会高,臣还未曾奏闻。”王崇古俯首说道。
王崇古在除杂事儿中又改良了工艺,就是熬煮,毛料更加鲜艳柔顺,毛匹质量再上一层楼,考虑到夏天酷热,大善人王崇古还要发高温补贴,他不发有的是人干,他发确实是发善心的善举。
发高温补贴是为了让人好好干活,创造更多的利润,王崇古是商人世家,真的很擅长买卖这个东西;发高温补贴是为了防止朝中言官们弹劾他王崇古苛责穷民苦力,穷民苦力因为工艺改进,是累了些,但是他多给钱啊。
“呀,为了白土,咱们也不能丢了大宁卫啊,要不然俺答汗还要蹬鼻子上面,朕年纪小不懂,大司寇是这个意思吗?”朱翊钧脸上笑意更浓,只要自己做个人,那朱翊钧就不会吝啬赞美。
王崇古松了口气,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沈卿还有疑惑吗?若是沈卿能改良工艺,或者找到白土,那就听沈卿的。”朱翊钧看向了沈渊,占了大宁卫的经济意义,就是不让俺答汗蹬鼻子上脸,这个理由够不够?若是沈渊能找到白土,那就准奏,找不到就别逼逼赖赖,耽误人做事。
张居正左右看了看,露出了一个笑容,天下九经,行之者一,信实也,是张居正对天下九经归一的理解,显然,陛下听懂了听进去了,还他提供的弹药,反击朝臣。
“臣没有疑惑了。”沈渊叹了口气,白土这玩意儿还真的不好找,为什么可以吸附杂质,为什么可以漂白,是怎么形成白土的,白土哪里会有,他都不知道,也找不到,找不到就不能质疑王崇古,那就没办法从经济层面去反驳复置大宁卫了。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冯保再甩拂尘,大声的问道。
朝臣们已经穷尽了一些想法,但是精算法都不能精算,确实是打下了大宁卫,而且从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都有重要意义,怎么反对。
朱翊钧笑着说道:“宣旨吧。”
冯保往前走了一步,两个宦官拉开了圣旨,冯保阴阳顿挫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虏马南牧,自春涉夏,诱我逋逃,扰我穑事。彼能多方以误我,而我竟不能出奇以制之,噫吁嚱,危乎高哉。”
“王崇古督抚宣大,宣大安宁,身经七镇,功勋著于边陲,堵遗漏、安边方、牧守百姓十九万计,今督办官厂费心尽力,特进王崇古太子少保,赐蟒纹鹤氅,以彰其功。”
“加赐银一百两、纻丝五表里、茶饭五卓羊三只、国窖五瓶,少示优眷不必辞。”
“朕德凉幼冲,登极以来,先生当国,究心于军谋边琐,捷报频传,朕欣喜国事稍振,先生洞瞩机要,委任责成,使得武将展布,是以大明军将各尽其材,事克有济。观于此,而先生之功不可泯也。”
“朕屡次恩赏先生,先生以信赏罚坚辞不受。”
“加赐元辅先生银豆叶八宝五十两,大红云鹤纻丝三疋,国窖九瓶;次辅吕调阳银豆叶四十两,大红云鹤纻丝两疋,国窖五瓶,少示优眷不必辞。”
“中外文武尽心办事,京堂每官赐银二两、外官赐银一两,京营每军兵银二两。”
“钦此。”
过年了,朱翊钧给每一名京堂在职官员都给了二两银子过年,外官是一两银子,一共合计为两万三千两,而京营每军兵等京堂官过年银二两,一共一万两千银币。
这笔钱出自内帑。
“臣等叩谢圣恩。”群臣人都傻了,光听说皇帝从国帑要银子的,哪里听说皇帝往外发钱的?
“退朝。”朱翊钧笑着说道:“先生,李帅,且随朕来。”
“退朝。”冯保再甩拂尘,大声的喊道,而小黄门和纠仪官齐声喝道:“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群臣再次见礼。
而朱翊钧带着张居正、李成梁向着太庙的方向而去,张宏带着一长串的尾巴,这些宦官们捧着的是文华殿偏殿的七个玻璃橱窗。
万历三年末,小皇帝带着张居正和李成梁到了太庙,进行本年度的述职报告。
“朕今年没干什么,就这些东西,禀明列祖列宗。”朱翊钧让人把七个玻璃橱窗放到了贡品之下。
孩子生病了,扁桃体炎,最近也有点事,更新时间不稳定,但字数没有缺少,理直气壮的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