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疗养院,在慕斯年上次清剿后,似乎恢复了死寂。
倒塌的墙体,剥落的霉斑,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构成一幅破败的末日景象。
然而,在慕鸿岳被献祭、秽土滋生的那个房间深处,在堆积的瓦砾和厚厚的灰尘之下,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粘稠黑气,如同地底渗出的毒液,正悄然汇聚。
这黑气极其稀薄,远不如之前秽土的规模,却更加精纯,带着一种蛰伏的阴毒。
它小心翼翼地避开散落在地面的、属于慕斯年残留的天罡镇魂符文的微弱气息,
如同有生命般,在墙角最阴暗的缝隙里,缓缓凝聚成一摊只有巴掌大小的、散发着微弱硫磺恶臭的黑色粘液。
粘液中心,一点微不可察的、如同针尖般的暗红色光芒,极其缓慢地搏动着。
那是慕鸿岳怨念被彻底湮灭后,残留的最后一点、最精粹的怨毒核心!
它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凭借着镜冢力量在此地残留的微弱联系,如同附骨之疽般,苟延残喘,等待着新的养分和契机。
它太微弱了,微弱到连慕斯年留下的残余力量都能轻易将其净化。
它只能蛰伏,如同冬眠的毒蛇,在绝对的寂静中,汲取着这片废墟中弥漫的绝望和死气,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恢复着一点力量。
它没有意识,只有最本能的怨恨和吞噬的欲望。
它在等待,等待一个疏忽,等待一个机会,或者……
等待一个能被它污染的载体。
地下药库。
慕斯年沉浸在引导新生力量滋养光茧的微妙感应中。
他能感觉到苏林晚灵魂的创伤在极其缓慢地弥合,如同龟裂的大地迎来细微的春雨。
那缕心网金丝在他体内也愈发茁壮,淡金色的光丝在经脉中流淌,
带来温润的生机,甚至开始尝试修复断臂处受损的神经末梢,带来阵阵奇异的麻痒。
哑伯依旧沉默地守护着铜镜,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希望的光芒越来越亮。
嗡!
哑伯怀中的苏明月古镜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急促的、带着哀鸣般的震动!
镜面上的裂痕,尤其是那道在倒影之源窥视后新增的裂痕,突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却让整个药库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低了几度!
慕斯年猛地睁开眼!断臂处蛰伏的黑色荆棘纹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瞬间看向哑伯手中的铜镜。
哑伯也吓了一跳,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瞪大,死死盯着镜面那道刚刚闪过暗红的裂痕,
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嗬嗬”声,双手将铜镜抱得更紧,仿佛在安抚一件受惊的活物。
“怎么回事?”
慕斯年沉声问道,心中警铃大作。
铜镜的异动绝非偶然!
这面镜子与苏明月血脉相连,与镜冢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的预警,往往预示着不祥。
哑伯无法回答,只是拼命摇头,指着镜子的裂痕,又指向光茧,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担忧。
慕斯年立刻收敛心神,更加仔细地感应光茧中的苏林晚。
她的状态似乎并未受到直接影响,灵魂波动依旧微弱而平稳。
但铜镜的预警和烙印的刺痛绝非空穴来风!
他站起身,走到哑伯身边,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面古镜。
镜面除了那道裂痕,并无其他明显变化。
但当他尝试将一丝新生淡金力量探向镜面时,那道裂痕深处,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
排斥感?
仿佛有什么污秽的东西沾染了它,正在被铜镜自身的力量艰难地排斥和净化。
“镜魅已灭……初代镜主被重创封印……这排斥感……来自哪里?”
慕斯年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
他看向光茧中沉睡的苏林晚,又看向药库紧闭的门。
风暴看似平息,但深埋的余烬,似乎从未真正熄灭。
新的阴影,正从意想不到的角落悄然滋生。
他必须更快地恢复力量,必须弄清楚铜镜预警的根源。
守护这缕微光的重担,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他重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不再仅仅是疗伤和滋养,而是开始主动引导、锤炼体内那缕新生的淡金力量。
守护需要力量,洞察危机,更需要力量。
归元堂的地下,微光摇曳,守望者屏息凝神,准备迎接未知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