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二年,北征大漠的铁骑刚刚凯旋,京师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
金銮殿上,朝会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龙椅之上,永乐大帝朱棣身着明黄龙袍,面容虽略显风霜,却依旧威严如山。
朱棣静静听着殿中奏报,目光深邃,不怒自威。
“陛下!”
一声尖锐的呼喊,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礼部侍郎郑居真。
一个素来依附汉王朱高煦的官员,颤巍巍地出列,手中捧着奏折,声色俱厉地奏道:
“臣有本奏!
吴王朱高爔,本深受帝后宠爱,却罔顾国法,屡次三番要求出家,实乃大逆不道!
陛下念及天家父子亲情,特允其将王府改为道观,已是皇恩浩荡。
然吴王非但不思感恩,反而享受朝廷供奉,却不履行藩王之责,到了该外出就藩的年纪,仍旧赖在京城不走,其心可诛!
臣斗胆揣测,吴王此举,恐非单纯修道,实乃居心叵测,意图不轨!”
郑居真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殿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不少大臣面面相觑,都知道这矛头直指吴王。
但很多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太子和汉王争夺皇位,闹得朝野不宁。
而静静在王府修道的吴王朱高爔,什么都不干。
哪怕前几年朝着闹着,不当吴王,要出家修道。
皇帝和皇后,也还是哄着他、宠着他。
从吴王这个王号来看,就可见一斑。
这是朱高爔的存在,让太子和汉王,都感受到了压力。
朱棣的眉梢微微一动,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
当朱棣的视线,落在汉王朱高煦身上时。
只是一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朱高煦感受到父皇的目光,心头一跳。
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只是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冷笑。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手,掌心向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那动作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够了。”
朱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疲惫,却足以让殿中所有声音瞬间消弭。
“吴王之事,朕自有定夺。退朝!”
随着朱棣起身,群臣山呼万岁,朝会便草草结束。
散朝后。
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与太子朱高炽三兄弟并肩走出金銮殿。
朱高煦大大咧咧地搭上朱高炽的肩膀,又用骼膊肘捅了捅朱高燧,脸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嘿,大哥,三弟,你们听听郑侍郎的话,说得可真够狠的。”
朱高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目光却不时瞟向朱高炽。
“咱们这位四弟啊,真是好大的本事,能把父皇母后哄得团团转,连王府都能改成道观。
这要是换了咱们,怕是早就被父皇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了。”
朱高燧在一旁附和地笑了笑,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朱高炽身材肥胖,走起路来有些气喘,他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与憨厚。
“二弟说笑了。
四弟一心向道,不问世事,想来父皇母后也是看他年幼,不忍苛责。
只是这藩王就藩,乃是祖制,四弟这般赖在京城,确实有些不妥。”
朱高炽嘴上说着“不妥”,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责备,反而象是在为朱高煦的话添砖加瓦。
朱高煦听出了朱高炽话里的弦外之音,心中暗喜。
他一直觉得,父皇母后对朱高爔的偏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小时候,朱高爔身体不好,父皇母后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
如今,他朱高煦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而朱高爔却能以修道为名,赖在京城,享受着特权,这让他如何能忍?
“哼,不问世事?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高煦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京城,可不是他一个一心修道之人该待的地方。
早日就藩,才是正理。
省得有些人,表面上清心寡欲,背地里却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朱高炽只是微笑着,没有再接话。
他心里清楚,朱高煦这番话,既是针对朱高爔,也是在试探他这个太子。
他虽然表面上老实憨厚,但对于皇位之争,他比谁都看得明白。
朱高爔的存在,无论他是否真的想争,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如今朱高煦主动出头,将朱高爔这个“眼中钉”拔除。
对他而言,无疑是乐见其成。少一个皇位竞争者,他的太子之位就越稳固。
三兄弟各怀心思,沿着宫道渐行渐远,只留下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宫墙上斑驳的红漆。
金銮殿上的风波,并未影响到吴王府。
或者说,如今已是“清虚观”的吴王府。
在观内一间清幽的静室中,檀香袅袅,青烟如丝。
朱高爔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道袍,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呼吸绵长而平稳。
他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清气,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方才朝堂上的喧嚣,他自然是感知不到的。
但即便感知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皇位之争,朝堂倾轧。
对他而言,不过是凡尘俗事。
与他所求的仙道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
思绪飘远,朱高爔回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刻。
他本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普通人。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成了大明永乐皇帝朱棣与徐皇后,那刚出生一个月便夭折的第四子:朱高爔。
初生之时,他便带着前世的记忆,心中充满了恐惧。
历史上的朱高爔,仅仅活了一个月。
他日日夜夜都在担忧,自己是否也会重蹈复辙,在襁保之中便‘撒手人寰’。
然而,令朱高爔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记忆中那本名为《太上玄清道》的修仙功法,竟然真的能修炼!
更让朱高爔震惊的是,他竟然能感受到这方天地间,那无比稀薄的灵气!
虽然稀薄得几乎不可察觉,仿佛这世界已步入末法时代,灵气枯竭。
但终究是存在的,意味着修仙并非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