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实哦了一声问:“什么条件?你说。”
“既然农产品加工厂是农业局的下属企业,因为经营不善而亏损,导致濒临破产,职工下岗,生存困难,这涉及到了社会稳定问题,我觉得政府应该兜底,拿出一部分钱,解决好工人的工资问题和补偿问题,先垫付也是可以的嘛。
否则,今天是裘大力自杀,明天可能会是邵大力自杀。”苏挺不疾不徐地说完,神色坚定地瞅着邵鸿图。
“它不是国企,也不是事业单位,算不上政府的企业,政府可以不管的。”邵鸿图反驳道。
县长稍作思忖,决定给予苏挺支持:“120多名员工,半年多任务资也没多少,200万到顶了。冠军,你管财政,你想想办法。”
薄冠军一听就皱紧了眉头,摇头叹息道:“县长,你也知道,咱县是吃饭财政,年年到这个时候就揭不开锅了,花钱是卡着牙缝过,蚊子腿上的肉都刮干净了。现在想搞点应急的民生工程,那都是麻雀子想抱鹅蛋——力不从心哦。”
邵鸿图跟着补刀:“是啊,如果再涉及买断工龄或者离退休养老保险,那就是白鼠精的窝——无底洞了。”
“行了,行了,每次说到用钱,你都叫穷叫屈。”县长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
苏挺淡然一笑道:“薄副县长、邵副县长,刚才你们可是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口口声声答应要给我支持协助的。我这刚提出了一点要求,就给我当头棒喝,这不是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吗?这是要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哦。”
会场气氛有点诡异。
夏红杏有点看不下去了,说:“邵县长,前段时间,你不还请书记给阳钢厂支持了几百万吗?那个什么?升级阳钢厂家属院的管网工程。”
邵鸿图讪笑着说:“那不是书记安排的吗?”
“200万,就象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是有的。”夏红杏说。
县长再次发话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请冠军常务落实。”
薄冠军不好再驳县长的面子,显得很是无奈地点点头,正要应承下来,邵鸿图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对了,我有个办法!”
薄冠军忙问:“什么办法?”
“阳钢厂有钱啊!据我所知,十几年前,我们县农产品加工厂效益很好,阳钢厂刚建厂,又赶上钢铁价格暴跌,经营困难、四处借钱,就从农产品厂借了200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没有归还。”
邵鸿图说,“阳钢厂现在不得了啊,占了全县gdp的五成以上,是省里、市里的重点企业,每年上缴的税收两三个亿。让阳钢厂把钱给还了,不就解决了燃眉之急了吗?”
文秋实等人眼睛为之一亮,都看向了苏挺。
薄冠军忙附和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苏挺却异常冷静,问:“那邵副县长分管农业的时候,为什么不追回欠款?”
“顾不上嘛。”
“怕是不好要,要不过来吧?”苏挺冷笑道。
邵鸿图没想到这小子不好糊弄,呵呵笑道:“以前农产品厂没死人嘛,没那么迫切;现在都死人了,再找他们要,肯定会还的。另外呢,我现在分管工业,跟他们党委书记打个招呼,你带着农产品厂厂长去要,一定会马到成功。”
薄冠军点点头,高兴地说:“那就这么定了!财政垫付一是不合规矩,二是财政确实没钱。阳钢厂有钱,不找他找谁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这笔钱肯定非常难要,或者存在什么障碍,苏挺不想轻易表态接受,所以,没有说话。
大家就都看向县长,请他定夺。
文秋实抽着烟,思忖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苏副县长,这个事我知道,阳钢厂确实欠农产品厂200万,阳钢厂也从未否认,但它是副厅级单位,级别高、贡献大,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儿,也不把县里放在眼里。但事实清楚,他也赖不掉这笔帐。
你想想办法,能要过来,那就是厂子的恩人、救星,工人也会信任你。下一步,你想盘活农产品加工厂,解决工人的思想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这就是化危机为机遇嘛。苏挺同志,我可是听振兴县长表扬过你,你善于破冰哦。”
“既然县长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苏挺就是要大家看到,我不是接你邵鸿图烫手的山芋,而是给县长面子。
再说了,他还就不信了,一个厂址位于县城的阳钢厂敢做老赖?这事干成了,在县里的威就立起来了。而解决好工厂的发展和工人的生存问题,也能取得当地人的信赖和支持。
苏挺勇敢地接下了邵鸿图甩给他的连环套。
夏红杏、彭程等副县长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看笑话,又一个年轻人要被邵鸿图给耍了。
会后,在县政府办副主任黄贤宇的引导下,苏挺进入了自己的新办公室,是个套间,挺大的,肯定超标的,但外间办公室隔出来,就是普遍的变通办法。
黄贤宇态度谦恭地说:“苏县长,您住的地方暂时安排在县委招待所,在老县委大院旁边,生活方便;不过条件一般,先委屈您几天,很快就会调配出一套三居室给您住。”
“好,没事,我就住招待所。”
“还有就是,秘书和司机您看,是要我们这边安排,还是您自己挑选?”
苏挺想了想说:“秘书就不用了,专职司机过阵子再说,我需要车,车队谁有空辛苦一下就好。你安排一名县府办的干部跟着我,我这段时间主要是熟悉情况。”
“好的,苏县长。”黄贤宇走后半个小时后,又回来了,说:“苏县,我请示了冠军常务,他说派一位最熟悉情况、经验丰富的同志给您当秘书。”
苏挺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问:“谁?”
“信息科的廖雄生,工作七八年了,是个笔杆子,原来也在秘书科干过的,为人老实、可靠。”黄贤宇尽量表现得坦荡平静,但还是没掩饰住内心的紧张,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看来,薄冠军派了个不称手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