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骊王朝以水德立国所以封姨落脚的这座火神庙,在京城也算是独一份。
到了庙中,在花棚前,苏尝看见了一男二女。
男子是名身材魁悟,但气质儒雅的道土。
高一些的女子,只看容貌算不得什么美人,不过手按腰间长刀的样子,却很是讽爽。
矮一些的女子,身段丰,却自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森严气度。
看见苏尝进来,高个女子笑容真诚,爽快的先行自我介绍道,
“我叫秦不疑,中土瞳胧郡人氏。”
随后她又指了指身旁的矮个女子,
“这位是我师妹,叫萧朴。我们门中都没有道号一说,哪怕不是一脉,多是按照辈分相称。”
那位魁悟道士跟着开口说道,“我叫刘桃枝,是西山剑隐一脉的掌舵人。”
苏尝与他们一一打了声招呼,介绍自己时只说了简短的几个字,
“落魄山苏尝。”
没有多馀的说明,也不需要。
随着青衫少年一桩桩事迹,尤其是在剑气长城所做所为传开后,已是名动天下。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寒喧完后,苏尝挑了挑眉向高个女子问道“不知道秦姑娘可去过竹海洞天?”
苏尝之所以有此一问。
是因为早在护送小宝瓶他们游学去大隋时。
他就于篝火旁答应过阿良,以后去竹海洞天时,帮这个撩完就跑的家伙瞧瞧竹夫人身边是否有孩子或弟子。
只是一直耽搁未能去成,而他隐约记得秦不疑好象跟竹海洞天那边有些关系。
秦不疑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承蒙竹夫人不嫌弃,聘我教过纯青几天刀技,那是个很有天赋的小丫头。
如果年轻一辈有排名,说不定也能成为几座天下的候补十人。”
苏尝点点头,心道竹夫人特意让她弟子学刀,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某个爱腰佩竹刀的家伙。
随即他陷入思付。
要不等浣溪夫人借桐叶宗的壳,把桐叶洲的妖族聚起来之后,邀请竹夫人参加浩然第一届妖族精魅代表大会。
到时候在会后,问问竹夫人到底是怎么个事情?
说实话,苏尝还真不想让阿良这家伙打一辈子光棍。
毕竟原历史中,阿良和左右在托月山背靠背直到神隐的结局,实属有些可怜。
秦不疑看着眼前这位气态温和,陷入沉思的青衫少年。
她一时很难想象,刚刚就是此人,将数码老前辈打得狼狐不堪,差点把大骊京城给掀个地复天翻。
等苏尝回过神后,秦不疑直截了当问道,
“苏先生,之前可曾听说过我们洗冤人一脉?”
苏尝笑道,“刚听封姨说起,了解不深。”
秦不疑依旧是快人快语,毫不藏掖底细根脚,径直说道“洗冤人分出三脉,分别是剑客身份的西山剑隐,还有几乎全是女子刺客的樱桃青衣。
以及最后一拨在浩然八洲各国身居高位、庙堂要津的武将,这一脉笼统成为“锯碗人”,别称缝补匠。
每一脉的都一位堂主,我师兄刘桃枝,就是西山剑隐一脉的堂主,修为是仙人境剑修与我和师妹,还有松脂道友一般,都是鬼仙之流。
除此之外,我们总堂还有两位领袖并列,身份职权不分高低,分别是持境者,提灯者。
我们行事风格与墨家游侠相似,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众目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杀人。替弱者复仇,沉冤得雪,复见天日。
一种是夜中潜行,悄无声息隐蔽杀人。哪怕夜幕沉沉,依旧天理昭昭。
桐叶洲虞氏王朝先帝的那颗头颅,就是被我师妹萧朴亲手割掉的。
不过她也付出了代价,被儒家打去肉身成为了鬼修。”
苏尝望向萧朴,微笑道,
“不求名不求利,辗转折旋红尘中,寻人而度,扶危救困,替天行道,确实可敬。”
萧朴面露笑意,但没有自傲,毕竟在为弱者伸张这件事上,青衫少年那可是名声在外。
所以她只是客气说道,“任重道远。”
苏尝刚才的夸奖确实是有感而发,只不过当下也不是互相客套的时候。
对萧朴点点头后,他便转头看向刘桃枝,直白向问道“西山剑隐一脉为何在如今找上我?”
刘桃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还是自揭其短道,
“因为宝瓶洲这边多方势力齐聚,西山剑隐一脉,也想要将总舱放在宝瓶洲。
只是我们先前与大骊刑部起了一场没有闹出人命的争执,
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与崔的治国理念,并不相同,所以被这位国师勒令驱赶出境。
当下只好再在宝瓶洲寻求一个落脚点,我个人认为老龙城就不错。
只是在去之前,觉得还是先与苏先生打个照面比较好。”
言下之意是怕苏尝也不容他们这一脉在宝瓶洲发展。
苏尝稍微沉吟了一下,在想该怎么安排洗冤人。
此刻正值宝瓶洲南北之争,身边多一些助力确实是好事。
但是西山剑隐一脉,之后到底会不会紧跟自己的步伐前行,还有待考证。
历史中,不是因为盟友各行其是,最后办坏事的教训。
在少年的沉吟中,秦不疑与师兄对视一眼。
都看得出彼此的担心。
落魄山苏尝,与国师崔的关系,这些年一直让有心的外人琢磨不透,好象雾里看花。
说是敌对,但两人又没有直接撕破脸皮。
反而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些默契。
加之少年的先生齐静春,还是崔的师弟。
这让秦不疑他们不得不考虑,崔对他们的观感会不会影响到少年人的决定。
于是为了突显自己的价值,刘桃枝出声道“洗冤三脉之人,遍布浩然九洲,在其馀天下亦有死士。
苏先生要是有用到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这几句话中最有分量的,当属“在其馀天下亦有死士”
这就意味着蛮荒、青冥两座天下。
肯定也有属于洗冤人三脉的暗棋,只是条条伏线有长短之别而已。
这对尝安商行的未来发展,无疑是个极大的助力。
刘桃枝想了想,随后又说道,
“我曾经在中土神洲偶遇一位姓崔的读书人。
不知为何,他时而清醒时而浑噩,好象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了。
不过每当位崔先生清醒时,便谈吐不俗,学问醇厚。
其中一语,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这位崔先生曾说大丈夫为人处世,言语要真,待人要诚,立身要正,治学要严谨,出拳要有理。
言语投机,性格相契之下。
我与这位崔先生一起走了一段山水路程。
结伴而游数月光阴,路上没少喝酒。
我们都没有询问对方身份,更不好奇探究,临分别,依旧只知姓氏。”
说到这里,刘桃枝流露出些许伤感“我当年只是疑惑一事,崔先生作为读书人,学问大,拳法却是更高,为何会陷入心魔之中。
来到大骊,才恍然大悟。”
苏尝轻声道,“崔前辈已经完全醒了。”
刘桃枝点点头,
“与苏先生提及此事,也是表明我为何一定要来宝瓶洲这边。
宝瓶洲如今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我洗冤人一脉大道,应的就是为弱者伸冤。
谁能力挽狂澜,将一洲之地平定。
我们就会与谁同行。
所以说实话,就算今日苏先生不来京城,我也会很快就走一趟落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