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羡几人一言不发地陆续跨过门坎,
郑大风无奈道“我的东家唉,以你在老龙城的光景,还需要来住我这破烂铺子?”
苏尝笑呵呵道,
“住你这放心,待会儿还要在这里开个会,讨论一下有关宝瓶洲之后的事情。”
郑大风思了半天,然后继续吞云吐雾,含糊不清道,
“行吧,东家你愿意住就住下,宝瓶洲现在的浑水愿意趟也就趟。
老头子在你身上押了不少,应该不会让你和我这么早死翘翘。”
裴钱早就在门坎那边探头探脑,
“你这人,怎么不分好列呢,再这么说,小心我生气了啊—
郑大风转头笑嘻嘻道,
“吓死我了,这位风华绝代的小女侠,何方人氏啊?”
裴钱咳嗽一声,立定站好,
“听好了,我叫裴钱,是一位落难民间的公主殿下。
是她爹这种挨揍的话,裴钱在其他外人面前从来不说。
郑大风咽了口睡沫,转头望向苏尝。
大概是想问你上哪儿找来这么个鬼灵精的丫头片子?
不一会儿,范峻茂与孙嘉树、符南华等人都来到了铺子。
苏尝冲他们点了点头,说道,“进屋子谈正事。”
郑大风起身笑道,“我去多找几幅宝瓶洲的堪舆图。”
后院里。
一群人围坐在桌子旁,人手一份地图。
苏尝起了头,
“大家估计也知道了。今后几年,宝瓶洲不会太平。
诸子百家,各有押注。
墨家主脉、阴阳家、洲刘氏、阴阳家陆氏、宝瓶洲以真武山为首的兵家,等等,都选择了大骊宋氏。
如果放任大骊铁骑南下,吞并一洲力量,最后必定会波及我们老龙城。”
孙嘉树想了想,轻声询问,
“大骊想要顺利推进,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就我所知,作为宝瓶洲中部最强大的朱荧王朝,也拥有诸子百家当中的大脉以及旁支的鼎力支持。
朱荧王朝剑修林立,可谓气运鼎盛,又与观湖书院亲近,大骊铁骑在那里受阻,也不奇怪。”
苏尝点点头,
“如果朱荧王朝也开启了对周边的战争呢?要是一洲之内的几大王朝都动起来了呢?”
孙嘉树表情一滞,他猜不到谁能有搅动整个宝瓶洲山下王朝的力量。
纵横家吗?
符南华皱了皱眉,他最近收到了些消息。
宝瓶洲北面那两个宿敌王朝,西面的水符和白霜,好象确实有蠢蠢欲动的架势。
范峻茂淡淡的道,“如果一洲乱起,老龙城这边确实跑不掉。”
随后她看向青衫少年,“那苏东家属意下注于何方?”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只见少年指了指自己与面前的所有人,“我,还有诸位。”
众人皆是一,他们都没想到这位东家竟是也要下场。
孙嘉树尤豫了一下后问道“不知道苏东家知不知道,这次大乱有没有玉璞境以上的大修士躲在幕后,有的话,是几个?”
苏尝还没有说话,郑大风笑道,
“咱们宝瓶洲的玉璞境很多吗?我给你手指算一算?”
郑大风开始翘起一根根手指头,
“骊珠洞天的阮邛算一个。
大隋高氏老祖宗,喜欢当个说书先生,算一个。
但对上我师兄李二,说不定都不敢跟他对一拳。
风雪庙有个魏晋,千年一出的剑修天才,但已经离开了。
真武山肯定有一个,只是从来不愿意露头。
神浩宗宗主,刚刚身仙人境,才得了个天君头衔。观湖书院山主。
你数一数,一洲之内,这才几个玉璞境?
当然北俱芦洲的天君谢实,还有南婆裟洲的剑仙曹曦,墨家游侠许弱。
不过这些不算,归根结底,就不算咱们宝瓶洲修士。”
苏尝笑道,
“天君谢实和剑仙曹曦怎么就不算了,这两位就是从骊珠洞天走出去的。
之前我还在家乡遇见了他们,许弱现在也在宝瓶洲。”
郑大风没得反驳,只好拿着条牛肉干,狠狠嚼着。
一旁的画卷四人。
从头到尾,尽量让自己神色自若的他们,已经快要绷不住脸色了。
苏尝的“家乡”,是不是太邪乎了点?
看铺子的是个九境武夫?然后有个十境武夫的师兄?
那什么泥瓶巷就有个名叫曹曦的剑仙,还是位道家天君的“龙兴之地”?”
符南华擦了擦额角的汗,
“苏东家的意思是,这次外州的修士参与的也不少?”
苏尝点点头,然后宽慰的笑道修士这边,到时候我会带人阻挡。
你们负责的事情,一是全力帮忙铺开商行的力量,收拢受战乱波及的山下百姓。
二是砸钱打造工厂,生产战备器械,发展自卫武装力量。
我们前期不会那么快下场,但是等到下场时,就要打出决定性的一战。”
随后苏尝给众人数了数自己这边的山上力量,
“准备散钱证道的范先生、别墨一派,风雪庙、正阳山、风雷园、书简湖、新山涯书院,等等都是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
符南华转头望向孙嘉树,悄悄问,“你信吗?”
孙嘉树摇头又点头,“一般人我不信,苏尝说了,我就信———。
符南华说了句“让我缓缓”,就陷入沉思。
范峻茂问道,“你好不容易赞出这么多关系,何必呢?”
随后她似是想起曾经那场天上之争,竟是重复问道,“何必呢?!”
苏尝神色平静道,
“你可以当做我是做跟许多人一笔大买卖。要么输个底朝天,要么赚个撑死人。”
范峻茂只是摇头不语,显然不信这种说辞。
苏尝转头看向众人,“你们怎么说?”
乱象已起,苏尝的确需要更多帮手,帮忙支起商行各部,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变革力量。
崔姓老人,苏尝不敢奢望,一个教拳,一个学拳而已,再不能多求什么。
魏檗终究是山岳正神,有他自己的职责所在。
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两个小家伙,道行还浅,心性也更只是孩子。
作为南苑国开国皇帝的魏羡淡然先开口道,“乱世不平,还能咋样。”
隋右边横剑在膝,眼神熠熠,“我想要向东家学剑。”
朱敛呵呵笑道,“杀那山上神仙,快哉快哉。”
卢白象最务实,
“如果我说话管用,自然是希望不参与这种乱世。
只是既然已经决定了留下,我可以与魏羡一起帮着东家谋划领兵。
只是希望苏东家也能给我一份武道前程。”
苏尝对四人一抱拳,“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画卷四人皆回礼相应。
郑大风一挑眉,苏尝身边这四名扈从,各自气魄,是真不俗气。
各有各的纯粹法门。
魏羡是沙场万人敌,深陷敌阵,四面八方皆铁甲,凿阵而已。
卢白象是才情惊艳,事事都要做那藕花福地的天下第一。
隋右边是一心追求剑道极致,做那千古未有的飞升壮举。
朱敛和颜悦色的面皮下边,就藏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任你们天下武夫加在一起,敌不过我朱敛一人双拳。
郑大风对于他们接下来的发展,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