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尝登门拜访郭家的时候,
躲寒行宫,大堂上。
王宰刚说完酒铺风波。
便看见一位负责日常巡逻的元婴修土,匆匆进门。
凛报郭竹酒遭遇刺杀的事情,主要是讲给剑仙竹庵与洛衫听。
毕竟隐官大人对这些是历来不感兴趣的。
此刻她就闭着眼晴,好象在梦游一样,双手揪着两根羊角辫,在椅子上走来走去逗自己玩。
剑仙竹庵一边听看下属的禀报。
一边翻阅着手上那几乎涵括了黄州与几个少年祖宗十八代的谍报。
王宰听过修士汇报后,问道“这两件事是不是能证明,确实有妖族奸细在针对苏尝有关之人?
毕竟郭竹酒被刺杀一事,跟宁姚当初遭遇的太过雷同。”
同样在旁听的还有庞元济,他听到此话后,望了一眼自家师父。
然而萧慈依旧不管不问。
女子剑仙洛衫则出声道,
“郭竹酒的事情,我们和郭家会一起查下去。
一事论一事,退一步讲,就算黄州与那两个少年是妖族奸细,也该交由我们处置,而不是草草杀了才对。
他苏尝真当自己是长城的剑修执法者了?”
王宰看向这位女子剑仙,气笑道“那你洛剑仙倒是带人及时出现,在苏尝出手之前把人抓走啊。”
洛衫淡然道,
“偌大的剑气长城,隐官一脉的剑修要盯防的人与事何其之多。
自然有赶不及的时候。”
不想让她多说多错的竹庵板着脸“在这件事上,你洛衫少说话。”
庞元济皱了皱眉头,不过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酒。
作为隐官大人的唯一嫡传,他说话,很多时候比竹庵、洛衫两位前辈剑仙都要管用。
只不过庞元济不爱掺合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一向专心修行。
王宰冷笑道,
“那洛衫剑仙准备如何?要不要喊来苏尝问一问?”
女子剑仙脸色阴沉。
按照规矩,当然得问。
但是那个年轻人,在处理黄州一事上,言行举止,滴水不漏,何况靠山太大。
文圣和老大剑仙,都在城头那边瞧看呢。
洛衫扯了扯嘴角,
“我怕苏尝前脚跟刚到行宫,后脚就有象你这位儒家君子一样上了他卡片的剑修们跟过来说情。”
庞元济叹了口气,收起酒壶,终于忍不住,
“苏尝是不是坏人,我们会不清楚?”
对于庞元济,洛衫的语气顿时缓和了几分,
“我只是就事论事,赏罚分明,规程办事,是剑气长城的铁律。”
隐官大人睁开眼晴,站在椅子边缘前后摇晃,好似一个不倒翁。
她根本没有去看那个读书人,只是懒洋洋道,
“这种事有什么可吵的。
他苏尝不是说自己会参与下一场南边大战嘛。
到时候就让人专门记录他的杀妖历程好了。
只要能拿实打实的功绩来,剑气长城里谁也不会对他打死几个奸细和刺客说些什么。
”
随后她伸出手掌,打着哈欠道,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给接连几场大战,打得不够用了?
是的话,就多喝水,多吃饭,别总是练剑练剑,容易把脑子练坏掉。
你们还好,至于某些人,读书读坏了脑子,我可救不了。”
被她这样讥讽,王宰脸色依旧如常,站着不动。
隐官大人有些服气这个读书人的脸皮,丢了个眼色给竹庵。
后者立即说了个由头,带着王宰离开议事堂。
洛衫也带着那比特婴剑修离开。
一时间,堂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觉得自己师父刚刚是向着苏尝说话的庞元济笑问道,
“师父,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苏尝吗?”
隐官大人招招手,庞元济走到那张太师椅旁边,
结果他被隐官大人一把揪住脸,使劲一拧,
“元济,就数你练剑把脑子练得最坏掉!”
庞元济挣脱开隐官大人的小手,揉着脸颊,无奈道,
“请师父解惑。”
隐官大人翻了个白眼,“自己想去。”
庞元济苦笑道,“这些事情,我真不擅长。”
隐官大人双手掐剑诀,胡乱挥动,
“你擅长这些做什么?你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隐官大人,能够砍死人就行。”
庞元济点头,“有道理。”
萧瑟跳脚道,“学我说话?给钱!拿酒水抵债也成!”
庞元济丢过去一壶乌啼酒。
隐官大人赶紧收入袖里乾坤。
这些年,她如蚂蚁搬家一样偷偷积攒了好多。
如今她是不可以喝酒,但是可以留待以后。
在庞元济也离开之后。
萧慈继续坐在太师椅上左右晃动,面色微冷。
那个看待所有大家族,都觉得有嫌疑的王宰。
刚才那番话明摆着是在怀疑董家,也怀疑在她这位隐官大人。
羊角辫小女孩撇撇嘴。
如果真给她机会出手,那个苏尝还有什么活头?
正被人念叻的苏尝离开郭家之后,便回到了城头茅屋附近。
老大剑仙就站在城头上,遥望着鳞次栉比的城内。
苏尝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陈清都收回视线,转头笑望向少年,
“苏尝,在黄州和绿端那丫头的事情发生后。
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做的还不够多,也不够好?”
苏尝一时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陈清都对城内一些人的态度其实很复杂。
比如之前那隐官萧慈明知董观瀑是叛徒,偏偏迟迟不定罪时。
陈清都并没有立即就此说什么,拖着便任由拖着。
只是当举棋不定的董三更,既无法凭借战功护住叛徒孙子的性命,也下不去杀手给不出一个合理交代。
最后惹来让太象街和玄街那些大族剑仙众怒后。
老人才果断出手,一指斩杀了董观瀑,保全了董三更的晚节。
苏尝觉得其实如果董三更早点拿出公事公办、清理门户的态度。
或许老人也就至多是把董观瀑丢往老聋儿的牢狱中。
老大剑仙望着城池,目光幽幽,带着几分嗟叹,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让他们只能生长于此处,死于此处,我心中其实一直怀着几分愧疚。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在剑气长城,不是面对蛮荒妖族的。
那么像董观瀑这样原本心性还不错的孩子,最终还会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苏尝沉默了一下,随后坦然道“我相信能让宁姚不愿相信会害自己的小董爷爷,如果在浩然天下,应该会一直是个好人。
但没有如果,他和那些背叛的剑修们,确实生活在剑气长城。
如果放任他们这些人变心,那么长城之中,会有更多人遭遇宁姚和郭竹酒的事情。”
最后他总结道,
“如果不眼前疮,之后难免要割却心头肉。”
陈清都轻声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随后募然自嘲一笑。
他看向苏尝,“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青衫少年直截了当的道,
“想朝您借几个得力的人手,组成一个独立于隐官体系之外的督察小组。”
老人转头笑道,“你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
苏尝同样望过去,又拱手一礼,打了声招呼。
原来陈清都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秀才。
老秀才朝少年咧嘴璨烂笑着,“止境了?小齐的眼光确实好。”
苏尝笑了笑,随后隐嗨的向老人递过去一个眼神。
是在问对方借三人的事情如何了。
老秀才摇头晃脑,唤声叹息,身影一闪而逝。
临消失之前,他笑道,
“没事,你大胆去做你做的事情就好了。
我脸皮厚啊,就多在长城呆一会儿。”
同样能听见这话的陈清都,无奈摇了摇头。
被对方缠上,就跟粘贴狗皮膏药一样。
随后他望了一眼少年,
“陆芝因为宁丫头对你印象还不错,我可以跟她说一声,给你压阵。
其馀人,你自己尽管去找顺眼合适的就行。
他们若有疑问,就说是我点头过的。”
苏尝点点头,有了对方这样的保证,他便能更方便的做很多事情。
比如先清理一下从黄州心中挖出来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