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尝带着小文坐下后。
妇人一边开启酒封倒酒,一边对坐在对面的两人笑道,
“黄梁铺子的忘忧酒除了可以映照出一个人的道心。
对于将至上五境或已经上五境但是心境却未圆满的修士大有神益之外,味道上也是天下难得。
之前有位很厉害的和尚,云游至此,喝过酒就赞不绝口,说‘能破我心中佛者,唯有此酒’。”
掌柜老头子闻言笑着接话道,
“那可不,老和尚是真厉害。
恐怕让阿良砍上几剑,都破不开那秃驴的方丈天地。”
说到底,他还是想在新来的苏尝和小文面前夸耀自家的酒水,天底下最厉害。
然后这位杂家老祖宗警了一眼青衫少年,一拍柜台,意有所指道,
“他娘的一提起阿良,就来气!
欠了我二十多坛酒钱的,全天下数他独一份!
当年婆娑洲的陈淳安,前不久的女子武神,还有更早的那些诸子百家老东西们,谁敢欠我酒水钱?
咱们就说中土神洲的那位读书人,最落魄那会儿也才总计欠了我不到四五坛酒。
阿良造孽,我遭殃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家伙的朋友愿意替他补上!”
妇人朝苏尝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说老头子就是想逮个冤大头消帐,随他说去,你搭理。
于是苏尝干脆利落的偏过头,去看酒铺墙上那些客人酒后留下的笔墨,一副自己不认识什么阿良的模样。
老人无奈的哼了两声,倒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本来坐拥一座黄梁福地的他,也不是太在乎几坛酒水钱,就是忍不住习惯性的骂骂阿良解解闷。
缺了这个家伙的剑气长城和倒悬山,确实感觉让人有些无聊。
不过。
老人再次了从至倒悬山起,就让他瞧了好几场热闹的苏尝一眼。
逗弄着笼子里可以啄弄探究一人武道气运的黄雀的他,心中忽然有些期待。
想要看看在这少年去了剑气长城那边后,又会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酒桌前。
在自家先生的点头下,小文小心翼翼尝了一小口碗中的忘忧酒。
与他想象的不同。
酒水入口既不冲头,也不烧胃。
反而象是添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清新酒味的甘冽泉水,越品越让人回味。
小瓷人又接连抿了两小口,喉咙和肚子仍是没啥动静,只留满嘴甘甜。
于是他便彻底放下心来,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在白净少年安静慢慢品酒的时候。
妇人笑着看向苏尝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宁姚的娘亲,他呢,就是宁姚她爹。
我们两人其实早就已经战死剑气长城以南,当时宁姚还小,也没能照顾到她多少,就比如———”
说到这里,眼框微红的妇人便说不下去了。
男人只好顺着她的言语,接着说下去,
“就比如宁姚之前那次离家出走,在骊珠洞天差点拔出那柄本命飞剑,我们就担心的不行。
那一次,老大剑仙他们差点就要剑出浩然,还好最后有你这家伙—”
妇人轻轻咳嗽一声,白了一眼男人。
男人只好改变措辞,
“有你这位圣人学生出手相助。
当时我们就想要跟你说一声谢谢,后来知道你会帮忙把那柄降妖剑送到剑气长城。
我们两个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倒悬山附近等你。”
苏尝摆摆手,微笑道,
“宁叔姚姨不必这样客气。
虽说我当初帮了宁总——宁姚一把,但之后她同样也帮了我不少忙。”
这话青衫少年说的真心实意。
毕竟不止小剑天理最初的原身就来自宁姚原本的佩剑。
之后他在受陈清流启发,发下宏愿之时,宁姚更是与那位老大剑仙和陆芝一起,各自支持了他一道剑气。
这三道剑气,对他之后面对强敌,都颇有助力。
虽然苏尝并不愿意应下功劳,但宁父宁母还是各自端起酒碗与他相敬对饮。
一坛酒,在每人两大碗过后,就见了底。
看着眼神依旧清澈的青衫少年,妇人轻声询问,
“苏尝,这一次你来剑气长城,除了送剑还想做些什么?”
苏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做一些无愧于心的长远买卖,看一看剑气长城剑修们的风采。”
接着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能再斩落几头为祸的大妖,那就更好了。”
一旁的男人听得璨烂一笑,竖起大拇指道,
“最后一句话不错,有我当年几分的风范。”
妇人垂了垂眸,尤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
“苏尝,你是怎么看待宁姚的?”
喝不喝忘忧酒,都会在这件事情上说真话的青衫少年,回答的依旧不假思索“虽然有些时候比较傲娇,但讽爽起来也确实让人颇为欣赏。
能和她做朋友,做战友,做事业,都是极好的。”
刚才还竖大拇指的男人此刻有些不乐意问道,“真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他倒不是非想撮合苏尝与自己女儿。
只是觉得自家女儿这么好,却在对方眼里一点倾慕之情都看不到。
有点宝贝明珠被人忽视的老父亲的不甘和不忿。
听着男人的心声,苏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宁叔,我和宁姚之前才相处多久?
而且拢共话也没说多少,能互相积累下还不错的印象已经很好了。
如果我今天当着你们的面说仰慕宁姚,你们会觉得我这真是喜欢你们女儿的全部吗?
不会的,那样的喜欢,其实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罢了,一开始就是骗人的”
宁父喝了口酒,不做声,这小子说的倒也是真的实诚,
他与妻子也是在一步步度过许多事情,面对许多磨难,互相了解后,才最终彼此倾心的。
一旁的妇人似是还有话要问。
只是收敛起笑容的青衫少年,比她还先一步开口用心声道“虽然不该我这个外人提及,但是我还是想问宁叔宁姨你们两人一下。
当初那场十三之争,背后出战顺序的蹊跷。
以及宁姚十岁多时遭受的刺杀的幕后主使,剑气长城这边是否已经查到?
这一问即出,无论是男人还是妇人,都面色肃然了起来。
妇人摇摇头后,同样用心声询问,
“苏尝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青衫少年点点头,警了一眼柜台边的老人与少年许甲。
因为有两人在侧,所以即使是用心声,他也没有多说,
“经历了蛟龙沟的事情之后,我便有些猜测。
内奸的身份可能很高,也比较让人意想不到。”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夫妇二人的表情再次一凝。
虽然对剑气长城有内奸这件事,他们也早有推测。
但却没有想到竟能让苏尝说出身份很高这种字眼来。
难道是城内几大姓的哪个老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