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苏尝,刘老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
“像苏公子这样大道一片坦途的人,为什么会在意这一隅之地的野修死活?
甚至为此许出这样的条件来招揽我?”
青衫少年闻言耸耸肩,
“我说是为了打造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刘岛主信吗?”
刘老成果断摇头,脸上一副“我读书少但是见识多,你可别唬我”的表情。
毕竟如果苏尝的许诺为真,其中所花费的心力与投入。
得在书简湖做多少年买卖、赚多少神仙钱,才能捞回成本?
所以要说苏尝就只是为了跟野修抢食吃,那他刘老成第一个不相信。
这说不过去,也不符合对方圣人学生的身份。
另一方面,就算少年与那些眼光卓远的老妖怪一样,打算日后创立宗门,好留下一份百年千年的基业,细水流长、传承长青。
但刘老成觉得就以对方显露的卓越天赋与水平。
一个小小的书简湖,还远远不够支撑其“龙兴”
能让对方大放异彩的平台,至少也应该是那种天才辈出的大争之地才行。
就比如中土神州亦或者剑气长城。
所以刘老成才会有刚才那个疑问。
位于宝瓶州东南角落,野修扎堆,混乱不堪,被外界称为粪坑的书简湖,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如此在意?
听到刘老成如此疑问的苏尝哈哈一笑,
“我可没骗刘岛主,为商行开辟又一条商道,惠及更多凡人,确实是我的目标之一。”
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与天空,面容正色道,
“不过更是为了人心、大道、以及天问!”
在青衫少年话音落下之时。
两道璀灿夺目的金色篇章在他身旁缓缓浮现接着又出现一根缓缓燃烧的长香,青烟随风摇曳。
就在这心香投影出现的刹那。
一尊又一尊,巍峨高大,金光璀灿的英灵虚影,依次在少年背后显现。
他们浑身赤金,恍若神灵,眼中却依旧保留着人性。
如众星捧月一般,将看起来渺小的少年拱卫在其中。
每个金身英灵虚影的心口处,都有一根延伸而出的金色心弦,与青衣少年的心紧密相连。
看见这一幕的刘老成心头巨震。
认得出这些英灵是书简湖本土修土后,他终于明白了苏尝执意要管书简湖的背后原因。
眼前这位尚未身十境的圣人学生,竟然已经开始了观道与合道,并且已在实践之中!
苏尝看了看因为英灵出现,而晃动不已的宫柳岛山水大阵。
随后他笑望向眼前这位震撼不已的宝瓶洲野修,继续道,
“我答应了他们,要与他们一起讨回所遭遇的不公,将书简湖的不堪混乱就此改变。
既然凡俗百姓、末流修土,在书简湖这个粪坑活不下去,那我等便重整规矩,为这些生民安身立命!
而且还要替他们向天问一问,身为天老爷的那些人万年来又为何如此高高在上、无动于衷!
既然掌管天地者,如此无心且不公,那我等便以手中拳剑,心中期望,为其立心!
这就是我大道的一部分,也是想要刘岛主与我一起做的事情。”
听闻到如此详情的刘老成,觉得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感觉自己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位圣人学生的雄心。
对方要做的事情,居然是真正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虽然只是在书简湖一处施展而为,但这明显无疑是在挑战那高高在上的儒家学宫!
咽了咽口水的刘老成,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苏尝打断。
青衫少年指了指那闪耀着“天问”二字的金色文章笑道,
“有这篇文章背书,刘岛主大可不必担心,我做天问这件事会牵连到你和书简湖的一众人。”
苏尝这样说,并不是空谈。
那位赠予他文章与水香的老者,虽不在正统文脉之内。
但其无论生前死后,位置都高悬于儒家之中。
有这位老人授意许可。
他对此方天幕之上的圣人做一做诘问,舒畅自己心中那口不平气,以及为那些枉死英灵讨一份天理。
虽然惊世骇俗,但还不至于大不违到让儒家学宫借题发挥,搬出那套惯用的株连手段。毕竟未来在蛮荒入侵之时,儒家学宫还要借这位老人手中掌握的“水”字印一用。
苏尝没想跟刘老成解释这些,准备看看这位野修出身的老人是否真的聪明。
所以随后他又说道,
“如果刘岛主不愿参与,我也不勉强,只是我不会在你度心关与立宗门一事上帮任何忙。
而且你想要杀红酥,为自己脚下那条羊肠小道多增添一分希望之事,也不用再想。
因为这违背我脚下的路,我不会坐视不理。
刘岛主不信的话,我们大可以再做过一场。”
青衫少年双眸越是平静无波,刘老成就愈发胆战心惊。
他觉得自己这份心悸,不只是因为对方是颗足够耀眼、再再升起的新星。
更是因为眼前少年要将所思所想付诸于行动与现实的决心。
而且刘老成还有一种直觉。
那就是如果自己与苏尝没有谈拢,产生大道之争,那么死的最终一定会是自己。
刘老成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当初就是靠这份不同于人的机敏,才熬过一次次险境。
这位宝瓶州第一位野修出身的上五境,咬了咬牙,随后问,
“苏先生,真的能让我度过心关,助我打破仙人境瓶颈?”
“羊肠小道走不通的路,过不去的坎,换成坦然大道未必就不行。”
苏尝摊开右手,手心中心字熠熠生辉。
他身旁的金色文章与心香,以及金身英灵虚影,与之共同辉映。
金色的水波涤荡,将一粟小船包裹在其中。
在被金色心光流水之中。
刘老成看到了与自己愈发沉寂的道路,完全不同的大道生机之景。
一副更加壮阔,终将席卷整个浩然,乃至数座天下的画卷,徐徐摊开在他眼前。
他沉浸在其中,恍然失神。
这一刻,刘老成才终于明白,为何有句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
直到青衫少年将金色文章与心香,以及英灵虚影全部收起。
他才帐然若失的回过神。
刘老成望着眼前青衫少年,此刻他终于看出了对方到底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因为对方身上有着大势。
一个人身上,担着一份变革天下的风云大势与责任。
其中道路,何其之难。
让自己遇见,又何其之幸。
心中已经有所打算后,刘老成轻声问道,
“苏先生,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红酥,为了这些已经死去的英灵,值得吗?
?
苏尝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在刘老成异的笑道,
“别说是你,我自己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值不值得。
但是我高兴!
因为这这条路上走的越远,我就觉得离他们越近!”
接着青衫少年看向刘老成,
“刘岛主,你相不相信,有座天下,有那么一群踩在泥浆、冰雪,穿着破衣烂衫的凡人。
为了相似的理想,向高高在上的“神仙”发起冲锋,前仆后继,无畏牺牲,
直到成功?”
刘老成愣了一下。
在他记忆里,好象并不没有这样的故事。
但是看了看年轻人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以及对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
他下意识又有些相信。
就象他看见那金色心光流水之后。
相信跟随少年脚下大道,会走的更远更高一样。
随后刘老成文听见苏尝平静道,
“据我所知,刘岛主想要突破至仙人境,那就要把自身的金身法相修成无垢琉璃身。
正好,我可以找头顶那位圣人“借”几片来,想必会让刘岛主受益几分。”
刘老成眼皮抽了抽,欲言又止,问道“如果我说句不中听的真话,苏先生能不能大人有大量?”
苏尝摇头道,
“那就老老实实憋着吧,我不乐意听,如果刘岛主愿意出力,那点头就行。”
刘老成果真只是点头,没有开口。
他原本想吐槽一句,这位圣人学生是不是把劫说成了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