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苏尝只是刚见面。
但是当他说出“我在这里”这句话后,刘高馨便瞬间觉得心安了许多
“阁下到底是谁?”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
“尝安商行,苏尝。”
这位城隍默念了一声少年的名字,随后暗暗皱眉。
在他的记忆里,实在想不起相关的名字和势力。
趁沉温思索间,一旁的瓷人少年则是靠近了苏尝身边,轻声道,
“先生,这位城隍老爷脚下和身体里都有黑色的雾团,就好象是被人浸染控制了一般对此并不意外的青衫少年点点头,
“看来阵眼就在他的神龛之下了。”
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城隍,有些疑惑的问,
“两位刚才可是在说什么?”
苏尝走近前去,脸上再次浮出一抹笑容,
“我和学生在商量,能否请城隍老爷挪一挪脚?”
脸上已无金箔,只剩下泥胎的城隍面色不由自主的一沉。
随后有些忌惮的他,故作无奈道,
“我受伤太重,现在不易随便挪动位置。
比起这个,你们还是快去找——”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已经临近他的青衫少年忽然对他迎面挥出一拳。
猝不及防下的他,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从神台上打落下来。
摔落在地的城隍爷,那双原本就不怎么亮的金色双眸都肉眼可见的黯了黯。
看见这一幕的刘高馨目定口呆。
心说难道自己刚才判断错了啊,这位神仙老爷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啊。
怎么商量一下没成,就直接动手了呢?
下一刻。
少女心中的疑惑就全然消失。
因为她看见城隍爷刚才所站的神台位置下,涌动出一条条漆黑如墨的浓烟。
与此同时,城隍爷神象的脸部七窍也有类似的浓烟进进出出。
他那原本还有金光的双眼也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看着城隍那双散发着阴森气息,令人背脊生寒的眸子,刘高馨惊呼道,
“小心,城隍爷入魔了!”
随后重新站起身的城隍大喝一声,结了一个少女认不得的古怪手印。
原本掉落满地的金色碎屑,便悉数重新汇聚在神象表面。
城隍的身躯也恢复至三丈高度,每一脚踩踏都得地砖粉碎,象是一尊坐镇天庭的威严神灵。
直面入魔的城隍,感觉着对方已经远不只洞府境的威压。
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银铃的刘高馨,面色有些苍白。
她觉得自己如果挨上眼前金身城隍的一拳。
哪怕有法宝庇佑,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少女焦急的将视线投向一边的苏尝。
想问问这位面相极为年轻的神仙老爷,是不是应该先避其锋芒。
然而令刘高馨惊的是,那位青衫少年面色依旧平淡,
仿佛眼前的魔道城隍与刚才那两个泥胎神象没有什么不同一样。
在堕化城隍的怒吼声中。
苏尝迎上前去,挥出如铁骑凿阵的一拳,便将金身灿灿的城隍神象心口直接贯穿。
而且他还游刃有馀的转头对两人叮瞩,
“小文你去净化阵眼,刘高馨你再往后稍一稍。”
在少女逐渐麻木的视线中。
青衫少年几乎是单手将城隍神象一拳从城隍殿一边给打飞到另一头。
而且听那沉闷的声音,应该是将对方扫入墙壁之中了。
随后从墙壁中把自己拔出来的城隍再度冲向少年。
苏尝再度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后。
接着又是一拳如泰山倾倒般落在城隍身上,将三丈高的金身神象钉入青石板之中。
望着一拳又一拳,如瀑布直流般压的城隍起不了身的青衫少年。
刘高馨看得惊心动魄,手心满是汗水。
尤其是在听见苏尝一边打一边嘟,
“别乱动,力气再大一点,把你打死了可算你的啊。”
双眸漆黑的城隍身上的金箔再次被剥离而下。
不过这次不是满地碎屑,而是直接变成了一地金粉。
重新显露泥胎的神象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缝。
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从这些缝隙中渗出。
但是就算是以刘高馨的眼力,也能看出一件事。
那就是这位入魔的城隍老爷,可能坚持不到身体里的魔气被完全捶打出来。
就会象门口那两个神象一样,崩碎成一摊烂泥土堆。
然而下一刻。
那个仿佛真的要把城隍打死的青衫少年,却忽然伸出右手拍出一掌。
这正中神象额头的一掌,激荡出了与金身不一样的璀灿金光。
刘高馨好奇望去。
只见那城隍神象额头上多了一个熠熠生辉的金色“心”字。
于此同时,破开一个小洞的城隍头颅中,还掉出了一只青色木盒。
用心光吊住城隍神念不散的苏尝。
一边继续捶打城隍神象体内的邪气,
一边轻轻一勾脚,将木盒踢向了一旁的刘高馨。
少女连忙将木盒捡了起来,免得这掉落的东西被拳风波及震成碎片。
神台上,在小文重新拿出金色书籍,开始念诵之后。
那冒着浓浓黑烟的阵眼也在缕缕清风下不断被瓦解。
随着城隍越来越低的嘶吼声,阵眼最终发出一声如玻璃破碎的声音。
在城隍庙阵眼的彻底崩溃后,胭脂郡城天空上的乌云也立即稀薄了一半。
正殿之内,被苏尝砸的浑身如筛子似的神象猛然打了个摆子。
随后他那双眼晴终于不再漆黑如墨,而是恢复了一点黯淡的金色光芒。
重新获得理智的城隍艰难起身,对着身旁的青衫少年作揖行礼,
“沉温在此感谢苏仙师,若非您破了禁制,还成功阻止了我堕入魔道。
说不定我这个堂堂彩衣国金城隍,到最后还要为虎作怅,沦为祸害辖境百姓的凶手。”
苏尝仔细看着这位沉城隍,再看不出对方有任何入魔的迹象后。
他轻声道,
“你之前入魔已深,我只能彻底打碎你的金身,捶出其中入髓的邪气,方可救你一救。”
沉温摆摆手,
“比起神灵金身,仙师让我未曾犯下大错,还有时间和机会去补救之恩,更弥足珍贵。”
他随后摸索着自己这副泥胎身躯,象是在找什么东西。
知道他想找什么的苏尝,冲刘高馨招招手。
银铃少女赶紧跑过来,把手中的青色木盒递交给这位神通广大的神仙老爷。
青衫少年将根本没有打开的木盒还给沉温,
“城隍大人是否在找这枚显佑伯印?”
一直假装在找东西的沉温面色有些尴尬,随后自嘲一笑道,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来仙师知道这枚印鉴啊。”
苏尝点点头,在从神台上下来的小文和刘高馨好奇的目光下解释道“在二百年前,胭脂郡发生那场说是瘟疫的惨案之后。
一位路过此地的龙虎山小天师,为了震镊和消解城外乱葬山的怨气。
就亲自篆刻了一枚‘彩衣国胭脂郡城隍显佑伯印’,留给了本郡城隍。”
沉温摸着手中的木盒,感慨的轻声道,
“仙师说的没错。
这枚小天师印中蕴含看浩荡雷法天威。
对于中五境修土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也正因为此物,那些魔道修士才会盯上胭脂郡城他们利用城内布置的邪阵所聚集的怨气死气将我腐蚀,拉我入魔道。
好让我乖乖交出这枚不知被我藏于何处的印鉴。
一旦我把这枚印鉴交出,没有忌惮的他们就可以血洗此城。
重演二百年前那场惨案,好让他们在魔道路上再进一步。”
一旁的刘高馨有些不解,
“既然这枚天师印一直在城隍老爷您手中,您为什么不直接用此印与他们对战呢?”
沉温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打不过,而且这枚印鉴需要配合五雷心法才能使用。
本官虽然身为现任胭脂郡城隍爷,但是作为一方神灵,是无法使用道统雷法的。
当初那位小天师留下此物,本就是像征意义更多,帮助庇护一郡风水而已。
并不是让彩衣国练气士或是城隍爷,掌印示威。”
刘高馨撇了撇嘴,“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少女实在想不通那个所谓天师怎么想的。
留个令人眼热的宝贝给小国,又不留下什么防备措施。
这是在帮忙,还是在故意害人?
沉温摆摆手,正色道,
“若非这方小天师印无形中震群邪。
城外那座乱葬山的浓重怨气,恐怕早就要冲入胭脂郡城了。
我们这些撮尔小国之人,不能奢望太多。”
一边的小瓷人出声轻声道,
“那座乱葬山的山水气脉,已经被我家先生梳理干净了。”
这位城隍闻言一愣。
听出小文的话不似作假的他,又再次打量起了青衫少年。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年腰间那枚碧绿竹签上。
沉温斟酌的问道,
“仙师仆是读书人?”
苏尝辽辽头,“我是齐先亥的学亥。”
沉温一证,试探性问道,
“仙师你说的那位齐先亥,仆是山涯书院的齐先亥,文圣最得意的弟子?”
苏尝嗯了一声,轻声道,
“就是那位齐先亥。
城外的山脉煞气,亜是用齐先亥留下的印鉴祛除的。”
沉温呆呆看着面前的青衫少年,又看了看弗中原封未动的青色木盒。
再看看浑身金身剥离,却贿为额头上那个熠熠闪铄的金色心字,而未伤及根本性命的自己。
随从他募地释然一笑。
怪不得怪不得。
能做到这些事情,会做这些事情的。
亜只有那位先亥的学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