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自家先生夸赞的苏尝并没有空嬉皮笑脸。
他正在苦恼用什么材料作为画卷,才能留下三人同框的画面。
以他现在铸炉修为的精神力,光靠心河记忆。
是没办法把一个没有凡人之躯遮掩的至高剑主,一个十四境将合道的儒家圣人,身上的所有细节记的完美的。
不过很快少年就想起李柳所赠予的那两片柳叶。
只不过他刚拿出李柳所说代表李槐的那片叶子,就被身边的高大女子轻轻接过。
女子微微眯起眼晴,看着夹在指尖的那片柳叶。
她轻声说,
”熟人,熟人。
如此说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随后她手中的柳叶一动,眨眼之间便坤展而开,成为一副等人高的长型叶片画卷。
齐静春主动走到苏尝右边,而她则还站在少年左边。
高大女子以眸光为刀,在这柳叶画卷上开始雕刻。
缕缕柳丝,随着她的视线移动,飘飘而落,眨眼之间便刻画成像。
站在画面中间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
一边的中年儒士一手横放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表情与神态都端端正正。
而另一旁的高大女子,一边梳着如瀑长发,一边微微侧头,用眼角馀光,略带一丝笑意的看向少年。
苏尝看着已经成型的画卷上,那三个叶雕而成的自然人象,忍不住提了意见,
“要不再留个款吧?”
如果以后这幅画卷上的人物还会再增添,
各落一个款,既可以方便自己拿出来给别人介绍和看,也是一种相遇的留念。
已经接手了荷叶伞的高大女子,对少年这个小小请求自无不可。
她招来那副叶雕画卷,用手轻轻一点,便在自己身边刻下一个字,“剑”。
而中年儒士,则拿出的一块私章,在上面轻轻印上一个字,“春”。
随后齐先生便把这块“言念君子,如沐春风”的印章也交给了少年。
至此,在银色心河里,他答应少年要做的两件事。
刻印两个私章,与执剑者合影留念,皆以全部完成。
小心收起最后一块私章的苏尝,掏出自己那支小雪锥,哈气成墨,在自己的人象身边写了个“尝”。
在他落完笔之后。
这幅柳叶画卷就不再坤展,又恢复了那小小翠绿的模样,落在了少年手心上。
“齐先生,我们走吧?”
苏尝看看身边的中年儒士,随后又对高大女子挥了挥手,
“神仙姐姐,再见。”
收好那片柳叶画卷的少年,一点也没有身入宝山空手归的遗撼。
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并且结果还很圆满。
齐静春没有立即动身带少年离开,只是再次看了一眼轻轻转着手中荷叶伞的高大女子。
他曾对这位执剑者说过很多话。
到此刻,却不需要再说什么。
他只是静静等着这位做出一个选择。
跟认主无关的选择。
把手中的荷叶伞又转了好几圈的高大女子,看向那个准备离去的青衫少年,
“苏尝,你觉得你是那个一吗?”
苏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说了自己心中那个一直以来存在的疑惑。
“最初我以为神仙姐姐你是剑灵,后来又知道你就是那位持剑者。
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力量有心的存在。
为什么神仙姐姐你不想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而是非要找个别人当主人,我不太能理解》
“你是觉得哪怕是那个一,也不值得我等吗?”
高大女子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对方是觉得是一不是一,都无所谓。
做自己,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更重要。
苏尝并没有评判剑妈的选择,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可能我不会等。
因为在我心里,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又或者人人都是救世主。
一靠不住,天靠不住,神仙也靠不住。
如果靠得住这天下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了。
属于人的事情,得靠人去努力与实践。”
又听见一个有趣答案的高大女子再次眯了眯眼。
她将一团光彩弹入少年身体中,又从少年身体里招出一抹血色光团。
“给你的,是一脉远古剑道之法,其宗源也就是我。
你身负剑骨,手握剑指,能观想静字,又有心剑和实剑。
未来或许同样可以多剑合一,象我一样以身为剑,执剑斩天下不变。”
随后她又扬了扬手中的那张能替死一次的平安符篆,
“有借有还,这东西我就暂时替你保管。
等你什么时候用上它,在我这里重生。
我会再问问你,是否还要继续你的实践。
无论你的答案有所不同,还是依旧没变,我都很乐意看着你与我一起挥剑。”
“至于到时的那一剑,到底是去往苍穹而开天,还是斩却一切腐朽与不变。”
“就在你一念之间。”
苏尝想了想,随后诚恳的回答到,
“我觉得最好还是用不看比较好。
以后神仙姐姐想要找我聊天,就直接告诉我就行。
至于死一次再谈什么的,还是最好不要。”
手中荷叶伞不再旋转的高大女子哑然一笑。
脸上从刚才起就保持着淡淡微笑的中年儒土,这一次没有再做停留。
他象来时轻轻按在少年肩膀,与少年一起从这片琉璃水面世界中消失不见。
彻底独占这片世界的高大女子,回想起了她与这位儒家圣人之前那一次对话。
齐静春我们比邻为居快六十年,你第一次来求我,就是为了让我跟这小子见见?
点点头。
只是为了合影留念,不是欲擒故纵?
摇摇头。
齐静春,值得吗?
站在廊桥下,只是点头和摇头的中年儒土,听闻这句话后,终于有了别的反应。
他笑着说,
“我刚遇见苏尝的好些天里,他都不愿意主动跟我说话,总是一个人发呆想事情。
但是忽然有一天,他找到我,说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
他说他最开始也忧心过我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危害。
我问他既然有这样的担心,那为什么还会这样选择。
他说,“我觉得,齐先生,你值得!””
对待一个莫名而来的奇怪少年,没有为了探究根本,以仙家手段折磨。
只是日复一日的与这位少年说着话,添着衣,吃着饭,把他真真正正的当做人看。
所以苏尝才会说出这句让中年儒士每次想起,都会热泪盈眶的话。
他觉得我值得。
我也觉得他值得的。
也正因为看见齐静春如此的改变,她才会答应今天的这次见面。
那个少年的问题也回荡在她的心间,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力量有心的存在,等那个一,值得吗?”
等一去改变,还是自己去实践?
她心中好象有了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