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馆舍之中,大摆宴席。
这次宴席能在两天之內办起来,其实都是多亏了乔家的帮助。
乔家自从被唐剑坑走了几十船货物之后,就改行做起了餐饮业。
后来唐剑到建业求娶徐灵姬,和刘备住在乔国老庄上,乔国老就跟他要了一些烹飪和饮品的配方,並且把餐饮业经营得有声有色,重振了乔家的声望。
这一次,唐剑纳了大乔,所以举办宴会,也就用乔家的食材和乔家的人。
许多食物甚至直接是从乔家的食铺里做好了,然后让人搬过来。
舞女和歌姬们也都陆续进场,乐师在调试乐器,身材窈窕的年轻舞女们也正在筹备演出穿的衣服和使用的道具,一片忙碌景象。
甘寧、鲁肃,崔均、陆逊几人正在充当迎宾的角色,不久后陈矫到了,与他们一通寒暄。
隨后,陈登、傅彤、傅婴等人和一眾名仕大儒也到了,眾人开始在前院各自扎堆说话,馆舍內外,站满了人,远处也停满了马车。
今天的安保也格外严格,几乎每走十步就有甲兵在站岗。
大乔在唐剑工作结束后,给唐剑拿来了一套紫色的宽大衣袍。
上面是金线做的滚边,绣有云纹图案。
这样的服饰,只有侯爵才有资格穿戴。
大乔今天非常谨慎的捧著袍服,带著两个丫鬟,迈著一串轻柔的步伐走到唐剑面前。
“夫君,请更衣。”
要说大乔这个女人,心眼其实不坏。
甚至可以说是心太好。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触到了唐剑最不能妥协的话题——
孙家的遗孤。
权力的更替,从来都是血腥的,残暴的。
斩草必须除根!
如果一旦留下祸根,將来必然后患无穷。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但是大乔为了她认为的正確,向唐剑开口求情。
这几乎毁了她往后的生活。
好在唐剑没有再继续追究,所以她也见好就收,不再提及。
而且唐剑和华佗已经谈妥,让华佗在柴桑创办一个医学院,传授弟子,创办平价药铺,惠及民生。
乔家也表示大力支持,並承诺提供全部资金。
这背后,也有大乔的一份努力。
在她的角度来说,其实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只不过她並没有徐灵姬那样的智慧和眼界。
所以,她註定成不了后宫之主。
唐剑起身换下自己的衣袍,在大乔的帮助下,穿好袍服。
穿这种衣服实际上也著实为难。
宽袍大袖,几乎每一样设计都是为了显摆而过分累赘,並不適合生活中穿戴。
不过穿上之后,威武倒確实威武,整个人的气场也陡然提升了几分。
往铜镜中一看,赫然一个威猛帅气的小伙形象。
“嗯孤要是再有点略微上翘的八字鬍就更好了,夫人你说呢?”
唐剑这么问了一句。
这是和解的信號。
大乔心里一喜,连忙说道:“在妾身看来,夫君怎样都好看。”
唐剑淡淡一笑,问道:“马车可曾备好?”
大乔回答:“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父亲和华佗先生也在门口了。”
唐剑点了点头,然后带著亲卫,迈著方步走了出去。
酒楼之上,蒋干收拾好了衣袍,穿戴整齐,然后来到雅间,见到骆统。
“公绪兄?你当真不去?”
臥榻之上,骆统敞开著胸膛,披著头髮,显得有些肆意张狂。
他双眼发红,显然是一直都处於酒醉的状態。
蒋干正在旁边试探性的问话。
骆统冷笑一声,说道:
“卖官之宴,羞与为伍!”
说完又撑著坐起来,摇摇晃晃的拿到酒壶,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蒋干见状,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
“公绪兄不愧为江东清正高洁之人,但却错投庸主也。”
“唉”
蒋干摇了摇头,假装嘆气,然后转身走出雅间,並且给骆统关上了房门。
出得酒楼,转入大道,正好遇上唐剑的马车迎面走来,像是算好了他这会儿要出门一样。
侯爵规格的四马豪车在蒋乾麵前停下,唐剑在里面探出头来,见到蒋干,说道:
“子翼先生,孤正要去接你,没想到在这碰见了。”
蒋干连忙说道:“我也正是要去赴唐侯之宴。”
唐剑笑著说道:“既然如此碰巧,不如上来同乘。”
蒋干连忙推辞。
唐剑再三邀请,蒋干推脱不过,只好答应,然后上了唐剑的豪车。
进入车厢之后,马车就走了起来。
蒋干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左右环顾四周。
唐剑见后淡淡一笑,问道:
“近来听说子翼先生在城中有所走动,孤想问问子翼,我这柴桑城,风土人情如何?”
蒋干听著唐剑话里话外都有敲打他的意思,於是他尬笑了一下,敷衍的说道:
“啊哈甚好,甚好。
唐剑见他如此,又笑了笑,然后说道:
“想来子翼对我江南还不了解,今晚孤就为你引荐一些江东名仕,好让子翼对我柴桑多一些了解。”
“不过子翼回去之后,还请在曹丞相面前为孤美言几句,就说江南久经战乱,百废待兴,孤实在是走不开呀”
蒋干陪著笑,不停的点头道:“这是一定,一定”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很快就到了馆舍。
卫兵跑上前来列队,做好警戒。
唐剑和蒋干下了马车,门口一眾名仕大儒就连忙带著自家子弟,过来向唐剑拱手打招呼。
唐剑微笑著一一点头。
陈矫见唐剑来到,出了门下来稟报:“主公,宴已备好。”
唐剑点点头,说道:“好,隨孤入內开宴。”
隨后,眾人鱼贯而入,进入到馆舍內。 里面也早就站满了人。
都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说话。
“唐侯到!”
眾人听见唐剑来到,都纷纷停下交谈,往唐剑这边看来。
唐剑身穿紫袍,头戴远游冠,从眾人中间走过。
真有一种眾星捧月的感觉。
来到大厅上,宴席早已备齐,陈登和傅婴他们几个正在交谈些什么。
见到唐剑来到,眾人连忙拱手称呼主公。
唐剑一路来到自己的主位上,大袖一甩,朝著下面喊了一声:“开宴!”
钟乐一响,乐者开始击鼓吹笙。
两队姿色出眾的舞女自两边侧门的幔帐下婷婷裊裊,步入大厅中央,开始伴著鼓乐之声翩翩起舞。
舞不多时,只见灯火闪处,几条彩带从大厅中央落下,犹如彩虹飘落下来。
须臾,一阵瓣飘落,其中有一位绝美舞姬自彩带之上飘飘然滑落下来,宛如神女降世、天仙下凡。
眾人见状不由得纷纷喝彩。
舞姬落在大厅中央,与眾舞女结成阵型,婉转舞动,裙袖翻飞,令人目不暇接,看呆者不在少数。
即便是从许昌来的蒋干,也从没有见过这般阵势,顿时看了眼。
唐剑坐在高位,自然可以將眾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所以他偏过头,对著坐在自己左下方的蒋干喊了一声:
“子翼?”
蒋干沉浸在美女的舞蹈之中无法自拔,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到唐剑唤他的声音。
於是唐剑又唤了一声:
“子翼?”
蒋干这才反应过来:“啊?”
“哦,唐侯!”
唐剑见到蒋干这个表现,不由得笑著问道:“子翼在许都,可见过如此优美之舞蹈?”
蒋干又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场中旋转舞动的舞姬们,然后说道:
“不曾。”
唐剑有些诧异,问道:“这不可能吧?许昌乃天子宫殿所在,大汉国都,应该比我这里更加繁荣富庶才是,怎么连这样的舞蹈都没有呢?”
蒋干听后,眼珠一转,心说这唐建明如今不但卖官鬻爵,还有些穷奢极欲的苗头。
想来人在奋斗时,大多都是英明的,但是等他得到了地位之后,大多都会变得昏聵起来。
如当年董卓也是如此。
不如我故意將许都说得很不堪,以此试他一试。
若他信了,认为曹丞相很弱,那么他就会对北方放鬆警惕,整天歌舞昇平不理政事,然后我在向曹丞相进言分化他的部下,等时机成熟,就可以让曹丞相派兵过江,一战而定天下!
若他不信,则说明此人並不好糊弄,还需要等合適的时机,再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蒋干脸上略做惆悵的说道:
“不瞒唐侯,当今曹丞相为了重整天下,连年征战,每一次出征都要调集数十万大军,耗费何止亿万?”
“虽然获得凉州、汉中之地,但是民间已经再征不出粮食,如今许都就是连官员的俸禄都欠缺,就连陛下的乐府都精简了一半,丞相府中的歌姬舞女,更是早被遣散了,所以我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如此优美的表演了。”
唐剑听后,觉得这蒋干还是有点东西的。
他见自己拒绝奉詔入京去做那什么少府,於是就转而开始把朝廷和老曹说得很虚弱。
以便让自己降低警惕心,然后削减在军队建设上的开支。
然后他再回去鼓动老曹趁我不备,率军来猛攻。
呵呵。
整这种东西,你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於是唐剑笑了笑,问道:“那么既然朝廷连俸禄都发不出来了,我看子翼也不必回去了,不如就留在我这里,每日好吃好喝,还有美女歌舞相伴,岂不美哉?”
蒋干脸色略微一变心说这唐建明的应变能力果然厉害,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破绽,他就立刻能够抓住机会进行反驳,怪不得叫连诸葛孔明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卖官鬻爵呢?
心里藏著这样的疑问,蒋干还是先做出回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了不回也。”
唐剑笑道:“那子翼先生倒是能吃苦,明知道没俸禄还要回去。”
蒋干訕笑一下,举杯向唐剑敬酒,以掩饰自己的尷尬。
又过了一会儿,换了一队舞女上来,跳另一支舞。
如此换了三次,才算结束。
舞姬退出,唐剑起身举杯,来到程德枢等人坐处,对眾人道:
“今日歌舞,乃为我各家子弟而设,孤请诸位共饮一杯!”
唐剑亲自过来敬酒,程德枢等一眾大儒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心说这官买的也太值了!
然后带领著自家子弟也纷纷向唐剑敬酒感谢。
蒋干看在眼里,心说这个唐建明並不像是昏庸之人,相反他还睿智异常,思维敏捷。
那么他为什么要做出卖官这样受人詬病的事呢?
难道,这后面又有什么隱情?
带著这样的疑问,蒋干也举著酒杯来到程德枢等眾人面前,说道:
“德枢先生,诸位先生,听闻诸位家中子弟踊跃入仕,而唐侯也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真可谓是一大壮举也!”
“本使就代曹丞相,预祝各家子弟平步青云,亦祝江南九郡在唐侯的治理下,日益兴隆。”
眾人听完更加高兴,蒋干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是他现在却代表著曹操和朝廷。
有了他的祝词,可以说也就得到了朝廷的认证。
自家子弟们的官位,就又增加了一些含金量。
所以一眾大儒也纷纷谢过蒋干。
唐剑见了几个年轻人之后,象徵性的鼓励了两句,然后就转往別处,与其他人说话去了。
而蒋干见机会难得,於是乎便和程德枢等人攀谈起来,想要从他们口中探出唐剑卖官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程德枢等人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背后原因。
所以蒋干也只能无功而返。
宴会一直进行到第二天。
人们喝累了就在馆舍里面休息,然后醒了继续喝。
然后歌舞继续,持续到中午又吃了一顿饭,才算结束。
许多人很久都没有这样享受过了,直到宴席结束,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第三天,唐剑还为各家子弟在柴桑城外举办了告別仪式,做了一段简短的发言,內容是自己有多么多么看重他们,期望他们到了任上要励精图治等一堆没有营养的话。
蒋干也辞別了唐剑,终於踏上了返回许都的行程。
不过就算他登上了渡江的船,也始终眉头紧皱。
他自始至终也想不通,这个唐建明卖官的背后,究竟藏著什么意图?
江水悠悠,捲起碧波万顷。
蒋干看著渐离渐远的柴桑码头,还有昔日周瑜立下的水军大寨,觉得自己比起来的时候更加迷糊了。
那时候,他想探查清楚唐建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然后再探出攻取江南的方法。
可是现在,他仍然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