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股冰冷的、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力量,正顺着他与圣光的连接,反向侵蚀而来。
那股力量,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啊!”
他惨叫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跌坐在地。
他与圣光的连接,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扯断了。
他的倒下,象是一个信号。
其馀三位牧师,也纷纷脸色大变,身体摇摇欲坠。
他们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的圣光,他们的信仰,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此刻,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毒药。
不仅无法治愈敌人,反而被对方当成了食物,甚至还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稳住!”
埃尔德发出一声怒喝。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强行维持着圣光的输出,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
明野的身体,此刻就象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
一个专门吞噬圣光能量的深渊。
所有涌入他体内的神圣力量,都如同投入熔岩的冰块,被瞬间消融、分解,然后转化成助长那股狂暴兽性的燃料。
“这是这是什么怪物?”
另一位牧师惊恐地叫道,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的身体象一个无底洞,在吞噬圣光!”
“这不是治疔这是在喂养一头恶魔!”
恐慌,如同瘟疫,在几位大牧师之间迅速蔓延。
他们见过最顽固的黑魔法诅咒,也净化过最堕落的亡灵生物。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对方的身体,仿佛是圣光的“天敌”。
这种从根源上的克制与吞噬,彻底动摇了他们坚守一生的信仰。
埃尔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但他不能退。
他是牧师团的副团长。
他代表着圣光教廷的威严。
更重要的是,这是大主教阁下亲自下达的命令。
如果连一个“凡人”的伤势都处理不了,甚至被对方的力量反噬,那将是整个教廷的奇耻大辱。
他的骄傲,他的信仰,都不允许他失败。
一丝疯狂的狠厉,从埃尔德的眼中一闪而过。
既然温和的治愈无法奏效。
那就用最霸道、最彻底的净化。
他要用绝对的力量,将这股盘踞在凡人躯体内的“邪异”力量,连同这具躯体本身,一同净化成最原始的光之尘埃。
“神说,当有光,驱逐一切暗!”
埃尔德的声音,变得高亢而狂热。
他放弃了复杂的治愈咒文,转而吟唱起了最高阶的净化神言。
他张开双臂,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个光的容器。
静室穹顶之上,一处常年封闭的、用来接引“神降之光”的符文法阵,被他的神言激活,骤然亮起。
一道比之前浓郁百倍的、近乎化为实质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神之矛,轰然垂落。
那光柱的目标,不再是温和地笼罩。
而是精准地、毁灭性地,刺向了躺在平台上的明野。
这一刻,埃尔德已经放弃了“治疔”。
他要执行“审判”。
然而,他这孤注一掷的疯狂举动,非但没能净化那股“邪异”。
反而,象是将一颗火星,扔进了堆满火药的仓库。
彻底引爆了那头被囚禁在人类躯壳中的野兽。
当那道毁灭性的净化光柱,即将触碰到明野身体的瞬间。
明野体内那股被压制到极致的兽血狂气,与一直潜伏在他血脉深处的空间乱流之力,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共鸣。
然后,轰然爆发。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空间都在扭曲的蜂鸣,骤然响起。
躺在平台上的明野,身体猛地一弓,整个脊椎都反向弯曲成了一个恐怖的弧度。
他身上的肌肉,块块坟起,将那身破烂的衣物彻底撑裂。
那遍布他上半身的银色狼纹,在这一刻,亮起了刺目的、妖异的血光。
一股无法形容的、夹杂着空间乱流的撕裂感与兽血的无上狂气的能量风暴,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呈环形,向着四周,疯狂爆发。
“轰隆——”
巨响声中,那道从天而降的净化光柱,被这股狂暴的能量风暴,当场冲撞得支离破碎。
金色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萤火虫,四散纷飞,然后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五位大牧师,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就被这股蕴含着空间撕裂之力的能量风暴,狠狠地掀飞了出去。
他们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重重地撞在静室那坚硬的月华石墙壁上,然后纷纷滑落在地,口中喷出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穹顶之上的符文法阵,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上面的光芒急剧闪铄了几下,然后彻底崩裂,熄灭。
整个“圣佑静室”,在这一瞬间,仿佛从神圣的天堂,堕入了狂暴的地狱。
之前那神圣、静谧、祥和的氛围,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暴戾、野性、与空间撕裂感的混乱气息。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
那个躺在平台上的男人,缓缓地,放下了弓起的身体。
剧烈到极致的疼痛。
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体内疯狂冲撞、湮灭所带来的、足以将灵魂都撕碎的痛苦。
强行将明野,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拖拽了出来。
他,醒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原本锐利而清澈的银灰色狼瞳,此刻,已被一片深沉的、仿佛燃烧着地狱业火的血红,彻底取代。
瞳孔之中,没有半分苏醒时的迷茫与困惑。
只有,最原始的、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才会露出的滔天杀意。
他缓缓地,从晶石平台上,坐了起来。
“咔嚓,咔嚓”
随着他的动作,他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爆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微微低着头,银灰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那从发丝缝隙中透出的血色目光,却如同两柄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尖刀,死死地锁定了不远处,那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白袍老者——埃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