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怒火,在触及到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时,又不得不强行压下。
扶风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用鞣制过的柔软兽皮精心包裹的行囊,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他没有去看莱恩和雷,甚至没有多看明曦一眼。
他径直走到明野面前,将行囊递了过去。
“拿着。”
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里面是神明大人在野外可能需要的一切。”
扶风的目光落在行囊上,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下的血色纹路显得愈发妖异。
“有驱赶蚊虫的草药,净化水源的药粉,还有几支应对突发状况的浓缩能量药剂。”
明野接过了那个分量不轻的行囊,手指隔着兽皮,能清淅地感觉到里面瓶瓶罐罐的轮廓。
他的狼族嗅觉,能闻到从袋子里散发出的,那股浓郁又复杂的草药味道。
其中几种,带着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这种级别的巡行者才能察觉到的危险气息。
明野的银灰色狼瞳里闪过一丝警剔。
他知道,扶风这个男人,从不做任何没有目的的事情。
这个行囊,美其名曰是“保证神明的健康”,实则更象一个移动的实验室。
扶风想测试的,恐怕远不止那些药剂的功效。
他想测试的,是在野外这种脱离了他掌控的环境下,明曦的身体,以及她身边唯一雄性的反应。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战,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明野没有戳破。
他只是将行囊往肩上一甩,冲着扶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痞帅又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容。
“多谢扶风医师的关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走到明曦身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我们家曦曦,准备好了吗?”
那一声“我们家曦曦”,让门口的两头巨兽呼吸同时一滞。
明曦抬起眼,看着明野眼中那熟悉的、混合着宠溺与得意的光芒,心中的一丝紧张悄然散去。
她轻轻点头,将自己微凉的手,放进了他温热宽大的掌心里。
“恩,走吧,二哥。”
在三道几乎要将他后背烧穿的视线中,明野牵着明曦,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圣殿,走向了那片广袤而未知的荒野。
旅途,开始了。
一旦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充满了明争暗斗的营地,空气都仿佛变得自由而清新。
明野和明曦并肩走在初生的草原上。
这里曾是焦黑的土地,如今却已铺上了一层嫩绿的地毯,踩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
风中带着青草与泥土混合的芬芳,吹动着明曦乌黑的发丝,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
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气氛变得微妙,也变得无比亲近。
走在前面的明野,仿佛将那个名为“巡行者”的、充满了攻击性的外壳,连同那身黑色劲装一起,留在了圣殿。
他又变回了那个明曦记忆中的二哥。
他会指着天边一只长相滑稽的飞鸟,编一个憋脚的笑话,逗得明曦咯咯直笑。
他会在过河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将她背起来,稳稳地踩着水中的石头,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们家曦曦的脚多金贵,怎么能沾水呢。”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猎来一只肥美的野兔,用最娴熟的手法处理干净,再架在火上,细心地烤制。
他记得她的所有喜好。
知道她不喜欢太焦的,就时刻翻动着,直到兔肉呈现出均匀诱人的金黄色。
知道她口味清淡,就只撒上一点点从扶风的药囊里“顺”来的、能提鲜的盐晶。
他将烤得最好的一块兔腿肉撕下来,用干净的树叶包着,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眼神亮晶晶的,象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
“尝尝,看二哥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明曦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开来。
她满足地眯起了琥珀色的桃花眼,象一只偷吃到鱼干的猫咪。
“好吃。”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还是二哥烤的肉最好吃。”
这句夸奖,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
明野瞬间心满意足,那张总是紧绷着的、带着几分桀骜的俊脸上,露出了璨烂无比的笑容,连带着那颗小小的虎牙,都显得格外可爱。
明曦也很享受这种久违的、单纯的亲情氛围。
她不需要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需要时刻提防着身边人那些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神和触碰。
在明野身边,她可以做回那个最真实的明曦。
会撒娇,会耍赖,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笑得前仰后合。
吃饱喝足后,她很自然地靠在明野结实的肩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周围是温暖的阳光,和二哥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带着淡淡汗味的阳刚气息。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地球上的那些午后。
他们兄妹三人,会偷偷溜出家门,跑到后山的草坪上,大哥看着书,她就靠在二哥身上睡觉,一觉能睡到太阳落山。
这份温馨,这份宁静,对明曦而言是治愈的良药。
但对明野来说,却是最甜蜜,也最残忍的折磨。
妹妹柔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紧贴着他的手臂。
他甚至能清淅地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时,胸口那柔软的起伏。
她发丝间散发出的、混合着她体香与青草气息的香甜味道,如同最霸道的毒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蛮不讲理地侵占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一根看不见的手指,一寸寸地拨动,发出濒临断裂的、嗡嗡的悲鸣。
明野的身体,僵硬得象一块石头。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
可他越是克制,身体的本能就叫嚣得越是厉害。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滚烫的战栗。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用疼痛来对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