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是客栈里负责打扫的中年妇人,早年丧夫,她的儿子十年前在宣城意外过世。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来到宣城游荡,最后在客栈门前晕倒。
文寻客栈的掌柜见她可怜,将她收留。后因客栈缺帮工,杨婶正式添加文寻客栈,成为负责收拾和打扫的帮工。从那之后,杨婶就一直留在客栈之中,不曾离开。
两天前,杨婶染上了是时疫。
杨婶的身体本来一直都不太好,这一次染上的时疫更是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生机。
时宁听了林墨的话,迅速起来,穿戴好,打算去拿药箱。却看到裴野已经全副武装在等她了,药箱被裴野挎在肩膀上。
时宁看着裴野,稍稍抿嘴。
不得不说,裴野这些天当助手真的很称职。
“走吧!”裴野朝着时宁开口说。
时宁稍稍点头,立即朝着门外去了。
出门后,林墨二话不说,带着时宁就往杨婶住的房间走去。
三人行的匆匆,而这几步路上,裴野拿出了医案,将杨婶开始接受治疔后的用药情况和身体状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林墨则是将杨婶最近一顿用药的情况,以及当前出现的情况说了一下。
三人来到杨婶房间门口的时候,具体情况已经描述完成。
进门之后,时宁第一时间去查看杨婶的状态,给她把脉。
裴野则是将时宁的药箱打开,将银针等时宁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他们在这几天治疔时疫之中产生的配合默契。
杨婶情况很差,时宁用力各种各样的方法抢救,依然没能留下她。
傍晚时分,杨婶睁开了眼睛,看起来精神不错。
时宁却高兴不起来,她拿了参汤,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杨婶。
她眼睛有些红,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杨婶却是笑着的,她朝着时宁道:“郡主,你别为我难过。我只是要去见我的丈夫和儿子罢了,我念着他们太久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他们了。再不去见他们,我怕他们把我忘记了。郡主,我会和家里人团圆的,对吧?”
“恩!会的!”时宁声音有些哑,说了一句。
杨婶笑得更加温和了:“谢谢你,郡主。你帮我跟肖肆那孩子说一声,我生病,跟他没关系。让他不要自责!”
时宁点头:“好!”
杨婶满意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宁目光落在杨婶的脸上,手指捏紧了手中勺子和瓷碗,骨节泛白。
片刻后,她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和勺子,下次检查杨婶的情况。
她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哽咽之意:“杨婶,年五十八,染时疫,引发心疾,心脏衰竭,抢救无效,亡。”
裴野脸色沉重,但记录医案的手并未停,包括时宁抢救过程,和杨婶的反应,他都详细记录了下来。
记录好之后,他迅速将时宁的药箱收好,随后拿了烈酒兑的水给时宁洗手。
时宁洗过手之后,朝着林墨道:“你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尽快处理,注意防止传染。”
林墨点头答应。
时宁从杨婶的房间离开后,去查看了其他人的情况。
如今客栈之中染上时疫的人越来越多。其他人并不象杨婶那样,引发了致命的病症,倒是在可以控制的程度中。
时宁给他们把脉,并且调整了用药方案。
在裴野拿着新药方去抓药的时候,时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她刚坐下没多久,林墨再一次找来了。
时宁打开门之后,看到林墨有些着急。
她问道:“怎么了?”
林墨说道:“杨婶的遗体本来应该交给衙署统一焚烧处理,但是肖肆不愿意。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杨婶的尸身交给我们,如今他还在抱着杨婶的尸身哭。”
时宁脸色微变。
这人染上了时疫,躺在床上动不了,倒是安分了两天。
如今又出来闹事折腾,当真让人头疼。
“我去看看!”
时宁说完,朝着杨婶的房间走去。
进门后,果然看到肖肆抱着杨婶的尸身,不让任何人靠近。
时宁捏了捏眉心,走了过去,声音带着几分疲倦之意:“肖肆,你又在闹什么?你能不能消停消停?”
肖肆抬头看着时宁,说道:“杨婶生前说过,她想要回到家乡去看看。我不会让你们把她烧了的,我一定会带杨婶回家乡安葬!”
肖肆说着,抱起杨婶的尸身,就要往外走。
时宁脸色有些难看,她冷漠开口:“站住!”
肖肆被时宁这带着恐吓的声音吓了一跳,倒是站住了脚步。
时宁继续道:“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把你和杨婶一起烧了!”
肖肆:
“沉时宁,你有没有心?”肖肆看着时宁,开口控诉。
时宁平静地看着肖肆,说道:“你哪儿也去不了,杨婶的尸身,你也带不走!就算你被烧成灰,你也带不走!”
肖肆:
一旁的黑甲卫劝道:“肖肆,你将杨婶的尸身送回她的故乡,有可能害死她一个村,一个镇的人。你觉得,这是杨婶想要的吗?”
时宁看向黑甲卫说道:“别跟他废话。直接把杨婶的尸身带走,他若是再不松手,直接杀了。”
黑甲卫答应,几个人一拥而上,有的章抓住肖肆,有的将杨婶抢过去带走。
肖肆对上时宁的眼神,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到那些人将杨婶的尸身带走了。
林墨几人将人抢走后,立即带走处理。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时宁和肖肆了。
肖肆十分失落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时宁看着他,说道:“杨婶临终时让我告诉你,她染上时疫,跟你没关系。她让你不用自责。”
肖肆抬头,看着时宁,有些惊讶。
他显然没想到,时宁会告诉他这些。
片刻后,他微微叹息,说道:“我不是因为愧疚和自责才想要将她带回家的。而是因为我病着的时候,你们都放任我瘫在床上自生自灭,只有杨婶事无巨细地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