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里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今夜相模湾上风平浪静,黑色的高崖直插进相模湾,仿佛一柄霸气无双的太刀,从天而降劈开了大海。
黑色的高墙和刀削般的峭壁融为一体,这里是黑石官邸,热海有名的高档别墅。
老人扶着墙根行走,提着一盏白灯笼,他叫木村浩,是这里的管家,在这里服务了三十多年,见证了这里的兴衰。
曾经这里是无尽奢华的豪华派对所在地,但后来成了神秘买家的私人宅邸,但作为这里的管家,木村浩从未见过这间屋子的主人,偌大的府邸,只养着两只猫。
两只野猫,据说是主人的爱宠,一阵风吹起,吹的樱花四散,隐约可以听到海潮声,木村浩愣了愣,这种程度的潮声,可以预见海面有多不平静,可今天明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隐约听到后院外有声音,木村浩提着灯笼靠近,但下一刻他愣住了,只见不远处的高崖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老人,五官慈祥柔和,察觉到他的到来,老人还朝他笑了笑。
“不好意思,借贵地一观。”
木村浩下意识的就想呵斥出声,轻微的风声吹过,他却发现自已发不出声音了,他呆呆愣愣的摸向脖颈,一把细长的薄刃将他的整个喉咙切开。
木村浩缓缓倒地,血无声的流下来,浸湿了燃烧的灯笼,于是一点微弱的光亮也灭了,而所有的动静都隐藏在了海潮声里。
穿看和服的老人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些惋惜,继续转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起来象是海面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那其实是接天的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钟声浩荡激扬,山中佛寺敲响了大钟,那是在为热海祈福。
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的目光始终俯视着海面,象是在等待着什么,又象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俯视自己的疆土。
日本的局面早就无法控制了,但赫尔佐格并没有放弃,他还在努力的找机会,毕竟这是将近十年的准备,在此刻功亏一簧,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不过—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一辆又一辆超跑停在海岸边,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停在最前面,明智阿须矢打磨着自己的配刀,他的身旁,是关东支部的其他人。
长船除外,作为狙击手,他在150米外选择了自己的阵地,狙击范围复盖整个海岸边。
耳边全是海浪的的潮声,漆黑的浪花一下又一下拍打在潮汐墙上,水气弥漫,潮湿味里夹杂着的,是血腥味和某些爬行动物的腥臭味!
而他们对这股味道习以为常,因为本来就是他们将这些蛇形怪物运来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与这种挣狞恶心的怪物在同一辆车上,但是关东支部没有正常人,所以他们接受良好。
上一次之所以没有死在那个骑马的男人手上,是因为那个骑马的男人根本没注意他们,但同样给他们敲响了警钟,有的存在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弱,但确实有些更高层次的存在无法战胜,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此刻他们难得放下了高傲,只是站在岸边当个后勤,工作就是盯一盯有没有异常的人靠近,以及随时汇报情况。
这对于满是天才的关东支部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往,让他们去干后勤,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然后再来一场狠狠的武士决斗,让侮辱他们的人知道,谁才是该去干后勤的。
但是那个骑马的男人给他们造成的震撼太大了,让这群天才也是疯子的家伙,稍稍的认清了一些事实。
但不代表他们身为天才的傲气就收敛了多少。
“这一次的对手似乎没什么特殊的,至少我没看出她的s级血统有什么特殊的。”虎彻低声说:“她并没有出过手,但从体型上看,应该是敏捷型。”
“而且她没有做任何防护,直接就跳进水里了,难不成想赤手空拳下潜个八公里?”影秀笑着说:“那她很有梦想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下潜八公里,混血种也不行,带着防具都不行,更别说什么都没带了。
或者准确点来说,就没有什么设备能够下潜到那么深的地方,人类历史上,只有一台深潜器可以做到,但据说现在还在加图索家当古董,正在琢磨着往卡塞尔学院运。
在他们看来,这位名叫伊薇娜的专员目的可能只是探查海域情况,而不是海底的那些东西,毕竟那里可是极渊,人类的禁地。
而且很快,他们的猜想就被证实了,因为水面上忽然翻腾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浪花,隐约可见蛇尾摆动,婴儿哭泣般的尖声从那些怪物嘴里发出,那是他们发现了目标。
是那个女孩回来了。
而距离她下潜,根本没过去多久,这更加确定了他们的想法,毕竟这么点时间,世界顶级的潜水者估计也就最多下个几百米,而且还得上来换气。
“对付这么一个家伙,需要用上这么多死侍吗?”虎彻一笑,金属下颌骨闪着刺眼的光。
虎彻的下颌骨曾被人用刀斩断,所以换成了金属制品,但他并不觉得这是耻辱的标记,反而沾沾自喜,还刻意不给金属下颌上色,就象是在向周围的人眩耀。
不过这种事情在他身上也算是稀疏平常,因为虎彻是个暴力狂,彻头彻尾的暴力狂。
他善用的武器是一把带锯齿的反钩刀,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刀挥出,把对手的肌肉骨骼一起斩断的感觉,而他杀过的人,基本上都是七零八落的,他也钟爱这种暴力血腥的活动。
此刻的虎彻已经在幻想,那样美丽的女孩,被斩成两半的时候,会是何等的美景了。
卡塞尔学院本部的s级吗?那不知道砍起来,会不会比普通人叫的声音大一些?还是说,被砍成两半后,也不会死的那么快?
仅仅只是想想那个场面,虎彻就已经激动了起来,眼里闪铄着血腥残忍的光,蠢蠢欲动。
明智阿须矢皱了皱眉,他并不想节外生枝,那个女孩确实没什么好提防的,估计瞬间就会被死侍群撕咬成碎片吧,他们主要要防的,还是蛇岐八家的支持。
或者说,他们今晚的主要目标,就是蛇岐八家的支持。
“虎彻,你急什么,还怕人不够你杀的?”影秀耸了耸肩,众人再次笑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影秀说的是实话。
他们做足了准备,是要狠狠咬下蛇岐八家一块肉来的,至少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这样在后续才会没有力量跟他们对抗。
不然,就以他们目前这点人手,很难跟整个日本黑道对抗。
他们也不担心蛇岐八家不来支持,这可是卡塞尔学院看中的s级,真在你日本出了事,你日本分部逃得掉?不可能的。
所以,这是一场真正的猎杀行动。
“那个家伙不会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吧?”影秀起脚,满脸遗撼:“真希望她能多挣扎一会儿,这样我们就可以杀更多的人了。”
“我还没有闻到血腥味。”虎彻舔了舔唇,眼里燃起淡金色:“但我听见那些东西在叫了,是开饭前的欢呼吧。”
话音未落,他们耳边忽然响起了鲸鸣声。
那声音起初是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是大地深处的震颤,慢慢的,鲸鸣声变得悠长而婉转,鲸鸣声中还夹杂着水浪翻滚的澎湃之音。
“什么声音?有什么东西来了?”
有人忍不住惊呼,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道声音在空气中迁回穿梭,毁天灭地般的力量通过声音传递而来,令人感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歌声越来越近,远处水面之下,似乎有巨大的阴影正在飞速接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等等,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影秀忽然尖叫一声,指着远处海面,所有人都闻声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这辈子最震撼的一幕。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水面之上,海面的温度越来越低,跳荡的银色波光渐渐凝固,冰层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仿佛极寒的诅咒,瞬间将整个海面复盖。
一只又一只蛇形死侍匍匐在冰面之上,眼里的嗜血和凶狠都被恐惧替代,它们一动都不敢动,头几乎贴到冰面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明月高悬天空,远处的海面猛得发出震动,巨大的阴影在水底快速游动,在众人视野的尽头,一个庞然大物猛的浮出水面,向着天空长鸣,发出空旷悠远的鲸鸣声。
而就在那头巨鲸不远处,海浪汹涌,无数海水聚集,又被极寒冰冻成凝固的浪花,一个漆黑高挑身影就踩着这些寒冰组成的阶梯,一步步向上。
巨鲸缓缓低下庞大的头颅,仿佛恭迎王的降临。
与此同时海面上开出一朵接一朵的冰花,象是巨大的脚印,仿佛有顶天立地的天女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步步生莲,那是某种极寒领域改变了冰的晶格结构。
高挑的身影被无数寒冰托起,最终站在了巨鲸的头顶,她抚摸着巨鲸的头颅,就象是在抚摸自家的宠物,巨鲸以温和的鸣叫声回应于她。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心底的震撼让他们连反应都忘了做,好象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了那道身影,那道神一样桀骜冷漠的身影!
伊薇娜微微仰头,在海风中舒展着身体,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点起了灿金一般的颜色。
她看都没看脚下匍匐的那些死侍以及岸边惊呆了的蚁们一眼,而是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锁向了高崖之上。
巨鲸仰天长鸣,猛地朝着巨崖而去,伴随着它的动作,大海都跟着卷曲起来,数百万吨海水筑成的巨墙朝着海岸冲去。
也是这一刻,阿须矢等人才如梦初醒,疯狂朝岸上跑去,而他们的身后,扑天盖地的海水还没到来,岸边却已经飞速生长出了无数的白色的灌木丛来。
那是极致的严寒,是正在飞速生长的冰晶,是—神的领域!
严寒将所有人吞没,一个又一个人化成了岸边的雕像,被紧跟其后的海浪扑打倒地,瞬间碎成了冰渣,和他们的车一起,瞬间消失在了黑色的浪潮里,再无一丝存在的痕迹仿佛从未来过。
与此同时,黑色的水墙和黑色的礁石滩撞击,墙壁破碎,声若雷霆!
站在高崖上的赫尔佐格,那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声。
满园樱花坠落,目光所及之处唯有白水,耳中所闻之声唯有狂风暴雨。
鸟居首当其冲地被摧毁,朱红色的大梁被高高举起在白浪顶端,象是红纸折的小船,浪头拍打高崖,破天的白水就象是逆流的瀑布,在天空中化为一场暴雨。
而下方的那些城市,建筑物像火柴盒那样浮在海潮中,狂潮拍击在依山而建的防波堤上,连带着汽车汽艇和房屋,纷纷被撞的粉碎。
世界上再无这样震撼的海雨天风,站在它面前,人类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而一切狂风暴雨的中心,是那道高傲伟岸的身影。
赫尔佐格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始终站在幕后运筹惟,也早已习惯了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各种变量他也都考虑到了,但他唯独忽略了,人和神之间的差距。
他这一辈子都想成神,却依旧连神的边角都没摸到,当真正的神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计谋,一切的算计,不过是徒增笑料耳。
蚁妄想成神,殊不知只是井中窥月。
他想要逃走,可极寒的温度已经将他吞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朝着他掷出了长枪。
明明不是本体,但他却没有一点庆幸,他莫名的就有一种感觉,一种极端不祥的感觉就好象他已经被死亡锁定了。
无论他藏到哪个天涯海角,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已经被死神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