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三面合围
揍了皇帝的老丈人，或许对赵孝骞来说不过是一桩简单的纠纷而已，但对朝臣们来说，真的很严重，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官家眼里的一粒尘埃，却是朝臣们头上的一座大山。
赵孝骞有过猜测，揍自己老丈人一事可能还会引发一些后果，比如纨绔们回家之后，一顿毒打大抵是跑不了的。
可他没想到纨绔们被打得如此严重，这都快到致残的标准了。
尤其是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那个，容貌有点陌生，仿佛中了面目全非脚似的，被揍得亲娘都不认识了。
以宗正卿赵宗晟为首，十几名朝臣神情徨恐地向赵孝骞赔罪。
朝臣们一个个咬牙切齿，赵宗晟资格最老，也最不客气，赔完罪还觉得不解气，当着赵孝骞的面狠狠朝赵仲御的后脑勺扇了一记狠的。
这一巴掌扇得赵仲御眼冒金星，连方向都辨不清了，稀里糊涂转过身，朝着空荡荡的殿门躬身请罪，气得赵宗晟又是狠狠一巴掌。
赵孝骞不忍心地道：“好了好了，多大个事儿，至于下手如此狠吗？朕说实话，真没往心里去，是朕的两位岳丈做错了事，诸位的令郎们没错。”
赵宗晟叹道：“老臣一生忠心，执掌宗正寺数十年，临老快进棺材了，差点晚节不保，官家面前，老臣实在无地自容。”
赵孝骞笑道：“不至于的，不至于的，老宗正切莫自责，事情已经过去了，仲御兄这不是被毒打了吗，朕很解气，如此便够了。”
赵仲御努力睁开一只眼，一脸可怜地看着他：“”
官家是会安慰人的。
安抚了众臣后，大家都松了口气，看官家的模样不象是说违心话，看来这桩风波真的过去了，日后应该不会被清算。
赵孝骞也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良久，蔡京小心地道：“官家，昨日听犬子的意思，官家有意让汴京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们远渡重洋，赴日本整顿民间秩序？”
赵孝骞含笑道：“不错，有些事情，官府不方便做，驻军也不方便做，但汴京的这些祸害嗯，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们，却正合适，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蔡京沉思片刻，道：“官家的意思，是打算彻底消除日本诸候的势力，并且不容许他们卷土重来，所以日本的城池土地，地方势力等，让咱大宋的人接手，把诸候们的影响彻底抹除？”
赵孝骞颔首：“不错，如今大家的目光都放在西北，等着王师灭西夏的捷报，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日本也快被我大宋灭国了。”
“诸位应该知道，灭国之后最麻烦的是善后清理的问题，如何把灭掉的国家彻底占领，完全消化，从此永远归于我大宋版图，这件事不是靠军队攻城掠地就能解决的。”
“朕要把这片土地完全消化，必须多管齐下，官府和驻军是一方面，民间创建属于大宋的势力和规矩也很重要，这件事让汴京的年轻有为的少年们去做，朕认为是比较合适的。”
说着赵孝骞环视众人，笑道：“现在就看在座的诸位，舍不舍得把犬子们送去数千里之外的海岛上了。”
“如果不舍，现在就提出来，朕绝不勉强，汴京的祸害嗯，这样的少年还是不少的。”
殿内众臣还没说话，蔡京却立马道：“臣请缨，请官家让臣的犬子蔡攸赴日本一行，为官家为大宋社稷分忧建功！”
赵孝骞一愣，道：“朕记得，蔡攸是你的嫡长子吧？这个没必要，他留在汴京有大好前程，不必经此煎熬，在日本的日子可没汴京这么好过，太苦了。”
蔡京果断地道：“这不仅是臣的意思，也是犬子的意思，他长大了，不愿一辈子受父辈的馀荫，想自己博出个前程，臣欣以为然，大丈夫理应如此，于是已经答应他了，请官家恩准。”
赵孝骞意外地看着蔡攸，蔡攸也抬头，朝赵孝骞咧嘴一笑。
今日蔡攸的目光很清澈，被亲爹揍过后大抵都如此清澈，但眼神里透着坚毅的光芒。
赵孝骞沉默良久，决定尊重他人命运。
于是赵孝骞上前握住了蔡攸的手，上下摇摆，深深地道：“欢迎居安贤弟来日！”
蔡京表了态，其他的朝臣们自然也不甘于后，本来这些纨绔已经成了汴京的祸害，注定一辈子没出息，不如废物利用，把他们扔远点儿，说不定会将来真能博出个前程呢。
唯独赵宗晟没吱声，大约是不舍得把赵仲御扔那么远，毕竟是老来得子，而且还是嫡子，老宗正对他的疼爱溢于言表，对嫡子寄予厚望，将来要继承爵位和家业的，自然不能轻易放他走。
赵孝骞当然也不介意，汴京那么大，多一个祸害，少一个祸害，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上前拍了拍赵仲御的肩，赵孝骞笑道：“老宗正年纪大了，处理宗正寺的事务常常力不从心，你也该跟在老宗正身边多学多看。”
“宗正寺交给你们一家，朕还是很放心的，希望你能早日接过这份责任，让老宗正安享天伦，颐养天年。”
赵仲御垂头道：“官家的话，臣记住了，从今日起便跟在父亲身边好好学，不负官家厚望。”
西北战场，兴庆城下。
宋军的三面合围之中，一支千人辽军骑队再次对宋军发起了突围冲锋。
然而结果却毫无悬念，辽军骑队冲到宋军前阵百步内，便已伤亡殆尽。
一轮轮燧发枪齐射，彷如毫无感情的绞肉机，将冲锋的辽军绞得稀碎。
最后一名辽军冲到宋军前阵还有五十馀步，随着一阵枪响，辽军骑士胸部中了无数弹，在身下战马不甘的悲嘶之中，不甘地栽倒在地。
辽军骑士浑身是血，倒在尘土里奋力地举起手中的刀剑，哪怕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可他还是将刀指向五十步外的宋军，仍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将领最后的命令。
五十步外，宋军前阵的将士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那名倒地的辽军骑士，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
双方的将士只不过都在忠实地执行将领的命令，最后的结果无非“成败”而已。
倒地的辽军骑士眼神里的光芒渐渐暗淡，距离宋军前阵五十步的距离，这点距离却彷如一道仙人划下的天堑银河，凡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过去。
就差五十步啊。
辽军骑士的脸上布满了仇恨和不甘，可眼里的光终究还是渐渐寂灭。
兴庆府城外，隆隆的战鼓擂响，激昂的号角愈发悲凉。
“全军推进，攻！”种建中骑马立于后军，拔剑瞋目厉喝。
辽军三面被围，军心士气已失，一轮轮不计代价的冲锋，却毫无效果，宋军的包围圈越缩越紧，象一只硕大无比的口袋，渐渐扎紧了口子，口袋里的辽军将士感到越来越窒息。
宋军列阵，步行推进，黄尘漫天蔽日，遮盖了两军的身影，宋军将士却毫无所觉，犹自一边前进，一边朝黄尘中放枪齐射。
看不清人影的漫天尘土里，传来辽军将士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人吼马嘶，队伍数组越来越混乱。
骑马立于中军帅旗下的耶律淳脸色惨白，五万包围十万的诡异战争，亘古未闻的战术布置，以及相隔百步却始终无法冲破敌阵的无力感，此刻深深地袭上耶律淳的心头。
一个时辰前，城外东西两个方向突然出现了两股宋军，人数大约三万，而兴庆城内的两万馀宋军也跟着出了城，三面宋军对城外的辽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耶律淳知道战局扭转，已对辽军不利，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失败。
攻城时就已折损了两万辽军，剩下的八万还被宋军围了，若是就此仓惶北撤，耶律淳实在无法对上京交差。
这场战争，关系着耶律淳个人和家族的前程甚至是生死。
十万辽军千里迢迢赶到西夏，原以为能够与大宋瓜分西夏，结果大宋选择了翻脸独吞，十万辽军什么都没捞到，还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回到上京，耶律延禧如何能放过他？
耶律淳曾与宋军交战过多次，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耶律淳的战绩却基本为零。
每次与宋军交战都被打得灰头土脸，只败不胜可就不寻常了，多少带了点儿晦气，这次如果再败，灰溜溜跑回去，耶律淳前程大抵也就到此了，兴许连爵位都会被抹掉。
于是在城外被宋军合围后，耶律淳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咬牙决定硬撑一下。
抵抗之后不能敌，兵败撤退是能力问题，但若连一点抵抗都没有，毫不尤豫就率军仓惶逃跑，这就是态度问题了，回到上京后肯定没好下场。
于是耶律淳明知不敌，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令辽军冲锋。
八万辽军看准了一个方向，那是西面的郭成所部。
只要从这个方向突围出去，耶律淳率部继续西进，把西夏的西凉府打下来，那么这场战争耶律淳至少能落个功过相抵的结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