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张角兄弟三人,出走广宗城,深入到巨鹿治下。
每一处村、乡、镇都留下了“黄巾方士”的传说,这群来历神秘的方士,以符水救治百姓,慢慢聚集成了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名叫“太平道”!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流传于底层的普通百姓中,尤其在贫穷、困苦的局域广泛传播。
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整个广宗周边蔓延。
无数被疫病、饥饿,以及苛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底层百姓。
如同扑火的飞蛾,涌向太平道,涌向那位能赐予符水,带来生机的“大贤良师”。
他们将自己的全部信仰寄托于“太一之神”,相信黄天至上。
神灵会帮助自己祛除病疫,减少苦难。
这种信仰,对于深陷泥潭中的绝望之人,无异于救命稻草。
而这些得到救助的人们,痊愈之后,又添加到黄巾组织当中。
使得这股黄巾之风如同烈焰般,如火如荼,席卷了巨鹿郡,甚至不可遏制地蔓延到整个冀州。
无数人开始涌入。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众的积累,恐怕这股烈焰会扩散到更广的地方。
时如逝水,永不停歇。
光和三年。
四月。
县衙内堂,一张案桌前。
“师持九节杖为符祝,教病人叩头思过,因以符水饮之,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为不信道。”
放下手中文书,李禄用手指揉了揉眉心,略显疲累。
近日,广宗城内出现了一批教派信徒。
这群人信奉“黄天”,意在以符水之道救人。
言称“太平道者”。
他敏锐地察觉到,此事或许与陆离有关。
“难道,是那个人?”
一个少年的模样浮现在李禄的脑海,他想起来,陆道长的那位高徒,似乎也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
“见过明府大人!”
正在他思索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堂传来。
李禄猛地惊醒过来。
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徐徐靠近,正是五斗米道传人,张玉真。
李禄见到来人,脸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玉真,你来了。”
这段时日,若不是有张玉真这位五斗米道的祭酒大力支持,他这县令的位置,恐怕早就坐不稳了。
眼见自己这位得力干将归来,他连忙起身,招呼张玉真入内厅。
二人进入内厅,寻了一个位置,各自坐下。
等一旁伺候的侍女奉上茶水后。
李禄屏退左右。
他坐在上位,面带一丝愁色。
张玉真见状,心中一动,问道:“明府大人,这是怎么了?”
数月之前,广宗城危机重重,险些倾复。
最后还是靠着他动用五斗米道的力量,请得郡守郭典大力驰援,加之陆离相助,总算是稳定了局面。
危机也伴随着机缘。
张玉真费心尽力,梳理广宗气运,加之时常与陆离论道,获益匪浅。
竟然在一次论道中有所感悟。
所以告知李禄后,进入到长时间闭关的状态。
这次出关。
自身修为迎来了一次不小的突破。
更重要的是,张玉真隐隐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积极入世,以苍生之愿推动自身,与陆离走的路有些近似,却符合五斗米道的内核,渡世救人。
故而,他便将广宗当做自身磨砺地。
“哎,你看看吧。”
李禄并没有直接言明,反而是一声长叹,将刚刚那封底下上禀的文书递给了张玉真。
接过纸书,张玉真看了起来。
只是越看下去,他越是心惊,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太平道,大贤良师,黄巾教众。”
一个个词汇进入他的眼球。
“……黄巾之众,多达万馀人,不过短短数月之间,席卷了数座城池,遍布冀州。”
看到最后这一句,张玉真心中一叹。
这些词句背后代表的含义,预示着太平道已成气候,一般的手段基本难以撼动。
身为五斗米道的祭酒,他太清楚了这个名为“太平道”的组织是什么样的性质了。
“又一个五斗米道。”
而且这太平道发展的速度,太迅猛、太惊人,比之祖天师创立的五斗米道,传播的范围虽然还有所不如,但是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看的出来,这个太平道的潜力非常大。
更重要的是,太平道背后的创始人。
“与陆兄有关!”
如果说李禄还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那张玉真就不同了。
以他对于吉和太平经的了解。
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突然冒出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将信徒发展到整个冀州的太平道,无疑就是当初那个夜晚他与陆离第一次坐而论道,还有于吉于道长,探讨的修行之道。
“竟然真成了。”
他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在广宗城治病救人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成了一教派之主。
太平道再度发展下去,未必不能与五斗米道并列,甚至于……有所超越。
这个想法一出,连张玉真都感觉到有种不可思议。
他居然认为,当世有人可以超越祖天师,开创一个全新的教派。
不过,张玉真见过张角,知晓此人有天命气运在身,或许,真的能成为引领一个时代的绝世人杰。
“明府怀疑,这个突然崛起的教派,与陆兄有关?”
二人与陆离都有不浅的关系。
若非迫不得已,李禄也实在不想将此事牵扯到陆离身上。
但是太平道的出现,已经引起了洛阳的注意。
巨鹿郡郡守郭典也下达了文书,凡是巨鹿郡治下,所有局域,一旦发现黄巾教众,必须尽快上报。
“朝廷里面有人已经注意到了,郭大人对此事十分关心。”
李禄神色忧愁,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太平道出现在冀州。
且种种迹象表明,此教派与广宗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由不得李禄不慎重对待。
“朝廷是什么态度?”
张玉真微微皱眉,上面的人竟然都开始关注太平道的动向,这对初生的教派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当初五斗米道的传播,就受到了朝廷的极力打压。
若不是祖天师惊才绝艳,真正将五斗米道发扬光大,恐怕早就消失了。
李禄言称,天子并没有真正在意,只是朝廷里面有部分有识之士注意到了冀州的太平道,想要压制,甚至上奏疏请柬。
当然了,有十常侍在,党人们的建议都入不了天子的眼。
主要是灵帝刘宏一心耽于享乐。
对天下之事不闻不问。
除非叛军打到了洛阳,否则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不会垂下自己的目光,去关注底下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一番交谈后。
张玉真匆匆离开,朝着陆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