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内几大豪强——刘、赵、冯、洪四家的内核人物,此刻齐聚于此
主位上端坐着刘家老太爷,刘显。
其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锐利如鹰。
下首分别是赵家的代表赵守正,一个身形富态、眼神精明的商人。
冯家的冯彪,行伍出身,现任县尉刘义的副手,脸上带着一丝戾气。
洪家的洪承,则是个相对年轻但心思深沉的后起之秀。
几人汇聚于密室。
自然是因为广宗城连日被封,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烛火在精致的铜灯架上跳跃。
将几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在墙壁上,仿佛潜藏的鬼魅。
“李禄这厮,究竟要封城到几时?”
冯彪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手掌重重拍在紫檀木几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我手下那些儿郎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再这么下去,不用等瘟疫,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洪承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语气阴冷:
“不止兵丁,城内存粮日减,水路陆路皆断,各家的铺子、田庄损失难以计数。
更可虑的是,人心惶惶,疫病蔓延……再拖下去,我等根基动摇,恐有倾复之危。”
刘显抬眼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
“李禄手握县兵,又有郡守的文书压着,我们明面上动他不得。”
不过,他压得住我们,却压不住满城的百姓。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他的乌纱帽迟早就要保不住了。城,迟早是要打开的!”
“那个方士呢,万一真让他捣鼓出什么,我们怎么办?”
冯彪问道。
“哦,那个姓陆的道士?”刘老太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他这些日子在自己的宅子里鼓捣什么,据说收治了不少病患?”
提起陆离,几人都正色了不少。
根据他们掌握的消息,李禄正是见过那神秘的方士之后,这才下令封城。
“正是。”
赵守正点头,道:
“前些日子,据我安插在附近的人回报,那宅子日夜有人看守,进出管控极严,但每日都有新的重症病患被抬进去,更蹊跷的是……”
他似乎想到了方士的诡异手段,害怕泄露出去,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抬进去的是气息奄奄的,抬出来的……却似乎有了些活气?虽然依旧虚弱,但绝非濒死之状。而且,前几日闯进去的张姓兄弟,至今未出,其幼弟张梁,据说已被那小道士‘治好’了。”
“治好?”
冯彪嗤笑一声。
“瘟疫横行百年,从未听说有根治良方!莫不是那道士用了什么虎狼之药,强行吊命,做给李禄看的把戏?或是……妖术邪法?”
听到这里,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五斗米道在中原流传甚广。
这些士族豪强,虽不敬朝廷官权,可对于鬼神之说,心有戚戚。
洪承却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道:
“不管是真是假,李禄必然是将宝押在了这小道士身上。他封锁消息,严控那宅子,就是想等一个‘万全’的结果。若能成,便是泼天之功,足以掩盖封城之过。若不成……哼”
他冷笑一声。
“到时民怨沸腾,疫病失控,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他李禄!”
赵守正推测道:“所以,关键就在那小道士和他那所谓的‘药’上。李禄想用此翻盘,将我等困死城中,坐看家业凋零?”
刘老太爷身子微微挪动。
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过在座诸人:
“如今看来,陆宅的确研究出了什么东西,让李禄有信心可解此次灾疫祸患。”
他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盘算了许久,刘老太爷终于开口: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老太爷,您吩咐,这次定要给那李禄一些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广宗城的天,到底谁做主!”冯彪立即附和。
赵守正,洪承纷纷点头。
“那好,接下来盯死陆宅,弄清虚实。洪承,你洪家耳目众多,此事务必打探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药,是真是假?效果几何?”
洪承颔首:“老太爷放心,我的人正在想办法渗透。”
旋即想到了什么,阴冷一笑,道:“必要时候,或可送些‘病人’进去,帮我们试探试探那位陆道长的药!”
“哈哈,洪老弟,还是你的办法多。”冯彪赞叹道,心中对这位洪家的新秀警剔了几分。
几人得意大笑,在他们眼中,只要能得到消息,坏了李禄的谋划,几条人命算的了什么。
“不错,就这么办。”刘显定了下来。
“冯彪那边,县尉刘义虽是我刘家旁支,但终究是朝廷命官,夹在中间难做。你身为副手,要稳住他手下那点兵。更要暗中留意,李禄若真打算强行推行那药,或要开城,务必第一时间知晓!”
他眼中寒光一闪,道:“适当时候,流民营也可以做做文章,该有的‘决断’不能少。”
冯彪心领神会,抱拳道:“老太爷放心,兵营那边,我有把握。”
最后刘显看向了众人。
“连络郡城那边,不能停,太守大人虽支持那李禄,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钱财一定要舍得,该送就得送。”
“我们要不断施压,陈明封城之害,更要暗示李禄刚愎自用,任用不明来历的方士,延误时机,恐酿成大祸!要让太守知道,广宗城乱,对他绝无好处。另外,各家也要做好准备……”
赵守正点点头,明白知道其中利害。
顿了顿。
他声音更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
“一旦确定那小道士的药无效,或者李禄迟迟没有动作……我们就不能再等了。粮食、水源、出城的信道……各家都需暗中调度,集结人手。到时,要么逼李禄开城放行,要么……”
他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未尽之意。
一场针对李禄和陆离的阴谋袭来。
可叹的是,这些人从来不考虑一城百姓的死活,只知为自身、家族牟利。
接下来的几天,城内再无半点波澜。
一时间竟然无比的安静。
陆宅。
第一批服用治疔疫病专方的病人,已经逐渐稳定,慢慢好转,在恢复元气。
原本,药剂的试验很顺利。
陆离不断观察服用者的每一个阶段的身体状况,用以药方中药材剂量的调整。
而他积攒的愿力也越来越多。
除了每日的试药、调制,陆离也固定抽出一些时间,开始修炼《尸解蝉蜕秘要》。
这篇经文十分艰涩、玄奥。
陆离的进度不算快,但有青铜小剑的辅助,每日助其炼化愿力,他的实力也逐渐在变强。
“或许,我的气力不亚于一般的武夫。”
且他对于人体气机,生气与死气的感知越发伶敏。
反过来,陆离调试疫病专方越发得心应手,一幅幅改良、更加完善的专方出炉迭代。
直到某一天。
后院被隔绝起来的房屋中,一个涂抹了药膏的瘦弱青年,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