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座卡拉什星系，一颗代号为“g-37”的矿产资源星。
这颗星球富含一种制造神威级战舰装甲所需的关键稀有金属，是“大静默”计划中第一批被列为最高优先级开采的星球之一。
然而，这里的原住民，一个名为“卡拉什人”的四级文明，拒绝了炎黄文明的征用令。
他们封锁了星系，并声称任何试图强行进入的舰队，都将被视为入侵行为。
第一行政区总督府，比加列看着这份报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总督陛下，卡拉什文明已经激活了他们的星系防御系统，并且集结了大约三十亿艘战舰，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一名副官汇报道。
“他们的科技水平，只相当于四级中阶，我们的一个标准舰队，就能轻易碾碎他们。”
比加列的目光，落在星图上那个闪铄着红光的坐标点。
“派谁去？”他淡淡地问道。
副官回答：“按照计划，将由柯皇总督的第二行政区舰队负责处理。
但柯皇总督那边，似乎也遇到了一些不合作的文明，分不出兵力。”
“那就我们去。”比加列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是。请总督陛下下令。”
比加列沉默了片刻。
在他的脑海中，思想钢印给出的逻辑非常清淅：
【调集三个标准舰队，以雷霆之势，彻底摧毁卡拉什人的抵抗意志，杀鸡儆猴，为后续的资源集成铺平道路。】
这是最高效，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达这个命令的瞬间，
他的脑海深处，那个被压制的“自我”，却闪过一个截然不同的念头。
“他们只是想保卫自己的家园……”
这个念头非常微弱，象风中的残烛，一闪即逝。
但它却让比加列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比加列文明还很弱小的时候，也曾面临过强大文明的欺凌和压迫。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集结起所有力量，
抱着必死的决心，守护自己的家园。
这种感觉……
“总督大人？”
副官见他迟迟没有下令，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比加列的眼神恢复了冰冷。
思想钢印的逻辑，瞬间压倒了那一丝微弱的情感波动。
“命令，第一、第三、第七标准舰队，立刻出发，前往g-37星系。”
“任何抵抗，格杀勿论。”
“是！”
副官领命而去。
比加列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前，久久没有动弹。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的尤豫，
让他的精神内核，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刺痛。
……
三天后。
g-37星系外围。
由超过一亿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撕裂空间，降临于此。
漆黑的舰身上，统一涂装着原比加列帝国的徽记，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只为炎黄文明而战。
旗舰“裁决者号”的舰桥上，比加列亲自坐镇。
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卡拉什舰队。
三十亿艘战舰，在四级高阶文明战舰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可悲。
“总督陛下，对方发来通信请求。”
“接进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卡拉什人的影象。
他身形高大，皮肤呈岩石灰色，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比加列！你这个炎黄人的走狗！我们卡拉什人，生于此，长于此，
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这些入侵者，沾污我们的家园！”
比加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放下武器，接受整编，你们的文明可以延续。”
“休想！”
卡拉什首领怒吼道，“我们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那就去死吧。”
比加列关闭了通信，声音冰冷。
“开火。”
命令下达。
一亿艘战舰的炮口，同时亮起了毁灭的光芒。
下一秒，无数道空间洪流，跨越虚空，瞬间淹没了那支渺小的抵抗舰队。
没有激烈的战斗，没有顽强的抵抗。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三十亿艘战舰，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彻底气化，连一块象样的残骸都没有留下。
舰桥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军官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在思想钢印的控制下，他们的心中，只有“执行命令”这一个念头。
然而，比加列的内心深处，那股刺痛感，却变得越来越清淅。
他看到，在舰队被摧毁后，g-37行星上，无数的城市亮起了光芒，
一道道护盾升起，地表的防御炮台开始转向，对准了太空中的庞大舰队。
那些卡拉什人，竟然还没有放弃。
“总督陛下，是否对行星进行轨道打击？”副官请示道。
按照思想钢印的逻辑，最有效率的方式，
就是直接摧毁这颗星球，然后让工程舰队进场采集废墟中的金属。
“不。”
比加列却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个否定的词。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会拒绝？
思想钢印立刻给出了警告，判定这个决策为“低效率”。
但比加列这一次，却没有立刻修正。
他看着屏幕上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看着那些徒劳升起的护盾和炮台，
脑海中，那个被压制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只是在守护自己的家。”
“就象……当年的我们。”
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复杂而酸涩的情感，涌上了心头。
那是一种混合了悲哀、愤怒，以及一丝……敬佩的情感。
“登陆作战。”
比加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派遣地面部队，清除所有抵抗节点。尽量……保留星球的完整性。”
副官愣住了。
这个命令，完全不符合效率至上的原则。
登陆作战，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和时间损耗。
但他不敢质疑，只能立刻回答：“是！”
比加列靠在指挥官的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思想钢印正在疯狂地修正他的逻辑，一股剧烈的刺痛，在他的精神内核中爆发。
但这一次，他没有屈服。
他强行压制住了那股修正的力量，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命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卡拉什首领最后的那句话。
“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这句话，响起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他，比加列，曾经的银河帝皇，现在……是站着，还是跪着？
已经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