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雪也高兴,被大家起哄着喝了点酒,没想到她酒精过敏,没多久就不舒服吐了,人也有些迷糊。我看她那样,就让她先在我这旅馆的客房休息一会儿。后来晚些时候,她妈妈带着她回家,才发现小雪的爸爸一直没回来。一开始只当是公司加班,或者又去应酬了,直到深夜联系不上,她们才慌忙去报警??”
布兰琪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之后的事情,就是江盏月已经知道的了
林淬雪的父亲失踪,再次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为一具在城外河里漂浮多时的尸体,官方结论是失足落水。
伊珀棉突然插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父亲居然没有一起参加吗?”
布兰琪夫人道:“她父亲很忙,平时也很少陪她们母女,回来得晚又走得早。那件事之后,小雪虽然面上不说,但谁都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如今,能再次提议举办热闹的聚会,说明她是真的在努力,想要向前看了。”
“那还真遗撼,”伊珀棉不知何时从沙发上坐起,他单手托着腮,歪头看向旁边的江盏月,“是吧,大小姐。”
江盏月垂着眸,没有再参与这段对话,只是将杯中口感诡异的热饮喝完。
旅馆外渐渐驶近一辆车,在伊珀棉委委屈屈的目光中,江盏月径直推开门。
布兰琪旅馆离林淬雪家有一段距离,所以林淬雪才借了布兰琪夫人的车子。
林淬雪馀光瞥向副驾驶上的人,清了清嗓子:“开车倒是挺近的,算上等红灯的时间,也就五分钟。但是周围小路弯弯绕绕的,如果走路,就需要差不多二十分钟了,下雪天路滑,更难走。”
“你也要走二十多分钟吗?”江盏月语气温和,“我记得在狩猎场的时候你跑得最远。”
林淬雪愣神,随即笑了笑,“我吗?那肯定要快一点。”
车子最终钻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很窄,显得有些年头了,斑驳的外墙上爬着些枯死的藤蔓,屋檐下垂着长短不一的透明冰凌。
不远处一阵大声的叫骂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江盏月顺势看过去,竟然是施华晖。
施华晖运气不错,虽然在恩典轮盘中失败了,但是因为后来接二连三的事件——校庆、皇室成员死亡案,以及紧锣密鼓进行的期末考,他在学期结束前保住了自己的vp馀额。
圣伽利学院每学期都会进入新生,d级生一年总计获得20万联邦币的资助,分期发放。
因此,d级生的生活虽如履薄冰,却也不至于彻底绝望。
毕竟,只要撑过一学期,就有10万联邦币到帐。
而这10万联邦币对于大多数d级生及其原生家庭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足以在短时间内造成翻天复地的改变。
“喂,说了把你的手隔开,别用你的脏手碰到我的家具。刮花了你赔得起吗?!”
紧接着,就是人体被踹倒在地的沉闷声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
江盏月眯眼看过去,只见施华晖穿着一身崭新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冬装,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几名穿着搬运公司制服的工人。
他面前的地上,一个年纪稍长的工人正捂着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施华晖没注意到不远处停下的车辆和车内注视的目光,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没长眼睛的东西!就等着我的投诉吧!看你们公司还敢不敢用你!”
他也象模象样地,学起了在学院看过的高等级学生的样子。
江盏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林淬雪显然也看见了,她眉心微蹙,随即勉强恢复心神,指着前方一栋房子对江盏月介绍道:“这里就是我家了。”
林淬雪的家,在这片拥挤的住宅区里算是占地面积较大的。
一栋两层的老式住宅,外墙的漆有些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纹理。
她们走进去,房间里面有明显的生活气息,家具简单,透着一股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沉静,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
林淬雪先带着江盏月在一楼逛了一圈。
来到二楼时,一间位于中间位置的房间房门微微敞开,里面隐约可见床铺上盖着一层白色的防尘布,看上去长久没有使用过的模样。
林淬雪声音变小,“这是我父亲的房间,虽然人不在了,妈妈却一直坚持把这个房间原样保留下来。”
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我这几天想了想,既然人已经不在了,留着空房间也只是徒增感伤。床垫什么的也可以处理了,这里或许可以收拾出来,用作其他用处。”
她边说,边将房门推得更开些,让江盏月能看清室内的陈设,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
江盏月并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室内。
这间房子的位置大概是整栋楼里最好的,窗户朝向开阔。
通过那扇略显陈旧的玻璃窗,可以看见远处一道横跨在河道中间的桥,桥面已经铺上一层厚厚的积雪,象一条白色的缎带。
河面也已经结冰了,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冰冷色泽。
远处的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象一幅水墨画。
江盏月道:“这里采光确实很好。”
林淬雪很轻地笑了笑。
参观完毕,江盏月回到在客厅等侯,面前是林淬雪倒的一杯温水。
客厅中央放置着老式的木质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几套样式不同的酒杯。
林淬雪瞥了一眼柜门,语气平常,“家里以前留下的杂物太多,妈妈也不怎么整理,我准备找时间好好清理一下,该扔的就扔了。”
说完,她便转身又去了厨房,似乎还在确认要带哪些食材和调料,细碎的脚步声和偶尔的橱柜开合声从那边传来。
江盏月独自坐在沙发上,平直的睫毛垂敛着。
房间里的寂静显得愈发深沉。
窗外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似乎有更多的雪云在积聚。
“咚。”一声轻微的、略显沉闷的声响传来。
她抬眼,望向楼梯的方向,不象是二楼传来的,位置似乎??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