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邦三世?当今世界上最着名的怪盗之一?”莫莱有些惊讶,“那小子交友还挺广泛?”
“我欠过他爹一个人情”鲁邦三世挠了挠头,“行了,既然到了那就速战速决!
今晚就带你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明天飞那不勒斯,后天去莫斯科!”
“这么赶时间吗——”
“情人节快到了吧?”鲁邦三世双手背在脑后,嘿嘿一笑,“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心仪的女孩子,来历不明的侦探桑。”
说实话,鲁邦对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银毛有些好奇。莫莱自称来自法国,但鲁邦在法国多番调查之后,却丝毫找不到莫莱存在过的痕迹。
而在日本的生活痕迹,即便是委托了自己在日本的关系,也没能调查出对方是怎么到的日本。就好象,在某一天凭空出现一样。
石川说他身手不错,不过打不过他,这倒能理解能在肉搏中胜过石川五右卫门的人,鲁邦还没见过。
但是在身手高强的同时,在学术领域能达到前沿专家学者的水平,同时自己还是一个破案速度与准度都奇高的侦探甚至还会打铁,在东京郊外有自己的锻造坊。
这家伙还会什么??
饶是鲁邦设置上iq300,但也只是专精盗窃与把妹罢了。你要是让他去研究理工科的前沿领域
他只能表示,他能潜入最新的实验室把成果偷出来现在,这家伙突然要亲手摸摸那些世界闻名的雕塑;说实话,鲁邦不知道这家伙要干啥。
不会他还是什么雕刻大师吧?要近距离感受大师之作查找突破什么的?
哈哈,怎么可能。
“你那几个队友呢?”莫莱好奇问道。
“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我一个人就够啦。”鲁邦招招手示意莫莱跟上,“话说你要接触那些雕塑是为了什么?”
他让莫莱上车,眼睛死盯着他。
“这些无论怎么说都是人类文明的宝物—徜若是想搞什么破坏的话,我会盯着你的。”
“谁知道呢————”莫莱给鲁邦递了支烟,对方摆摆手,摸出一盒gitanes卷烟,晃了晃。
“gitanes(吉坦尼斯)————法国烟草的代表之一。”莫莱接过一支,点燃,眉头一挑,“味道浓烈、回味醇厚。有品。嗯,我在当侦探的同时也是一位雕刻家—这次我是为了近距离感受大师之作,寻求技艺上的突破的。”
“呵——那就当做是这样吧。”鲁邦没有多问。
佛罗伦萨,意大利语意为“百花之都”,徐志摩曾将其译为“翡冷翠”。石板路在斜阳下泛着蜜色的光泽,街道两侧赭石色的老屋缀着雕花铁艺阳台。处仿佛凝滞,
如若不看街上人的穿着,便仿佛象是回到了文艺复兴时期。
莫莱也曾憧憬过这里一一那是他接触数学之前的时候。佛罗伦萨,文艺复兴起源之地,城市里珍藏着数个世纪的,大师们酿造的人文奇迹,空气中都弥漫着艺术的气息。以后是考佛美还是都灵·直到他在七岁的时候接触到数学。
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提香、毕加索、伽利略,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校友。
而现在哼哼。这些世界历史上留名的艺术群星,你们的真迹都将化作我的食粮,
成为拯救世界的基石!
说实话,以莫莱的艺术天赋,实际上即便通过同调获取了大师们的“技艺”和“体验”,他也是留不住的。一些常规的技能还好,但这种“技近乎道”的东西,没有足够的才能就是留不住。但他也不需要留住一一相反的,他要在吸收并集成那些技艺后,用那一瞬喷薄的灵感燃烧殆尽,将一件绝世的作品雕刻而出。
阿维斯布隆的魔偶术熟练度太低,皮格马利翁雕刻出伽拉忒亚时的,那种极端炽热而扭曲的爱,与理性的莫莱也不搭。因此,他只有去追寻极致的技巧,再将其与魔术相结合了。
学院的窗外总是攀附着春藤,每逢春夏,正好阳光就会静谧的穿过绿叶枝丫,射入古色古香的长廊,那些点点光斑就如同已逝的伟人们的灵魂在闪耀。
既然来了,那白天的时间与其在无意义的闲逛中度过,不如直接买张门票,先正儿八经的去佛美的美术馆参观。
可惜,能看不能摸。
莫莱深深的看了一眼墙上陈列的木版画和佛罗伦萨画派的油画,去了下一个展厅。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狭隘了。
很快,夜幕降临。
佛美美术馆下午6:50就会清场闭馆,但留在馆内对于鲁邦和莫莱毕竟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随便找了个隔间藏好,静待夜幕降临。
“你不是不信我是雕刻家吗?”莫莱低声笑着,“今晚,要见识一下吗?”
“好啊。”鲁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很快,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美术馆里一片静谧,只有巡逻的保安。他们此时都很放松一一这个世界的大盗都挺有礼貌的,如果要偷什么东西必然要先送去预告函。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收到此类预告,因此他们也不是很警剔。
“跟我走就行了,他们的巡逻路线我都摸清了。”鲁邦看了眼手表,招招手,带着莫莱大摇大摆的走上大路。他抓住了巡逻保安的每一个空隙,带着莫莱朝着藏着所有真品的佛美秘密地下室走去。
展出的当然都是复制品啦,万一有什么极端人士冲进来泼油漆那不就完蛋了?
鲁邦戴上手套,随手弄开密码锁,再打开闸门,全程没有触发任何警报;随即礼貌射身,邀请莫莱进入其中。
莫莱也戴好口罩和手套,轻轻迈步走进这座艺术的皇宫。
那些无价的,瑰丽的,奇迹的珍品,就陈列其中。
莫莱来到大卫像前。他并没有触碰雕塑本体,而是轻轻将手搭上雕塑底座。
银灰色的光路一闪而逝,片刻之后,他眼角绽开一丝裂纹,又缓慢愈合。
压力有点大好在,还在承受范围内。这就是大师的重量吗?
接着,他继续触碰了米开朗基罗的《圣马太》、《垂死的奴隶》与《被缚的奴隶》等作品。他眼中炽热的灵子光辉越来越盛,几乎溢流而出。
他手指一颤,将和雕塑们的连接断开。他又触碰了其馀所有的浮雕、石膏象与大理石雕和所有一切作品,他的脚步越来越慢。
大约半个小时后。
他艰难地转身,捂着左眼,朝着最后的作品,詹博洛尼亚的《掠夺萨宾妇女》走去。
莫莱回头看去,鲁邦表情严肃。
“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你的状态很不好。”鲁邦斜倚在大门上,“你确定要继续吗?”
莫莱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终于触碰到那座雕像,那动态张力感的巅峰之作,那矫饰主义向巴洛克风格转型的里程碑。
白色的液态灵子从莫莱的眼框滴落,啪嗒啪嗒地在地上撞碎成光粒。
莫莱沉默的收回手。
他转过头,鲁邦的眉头渐渐紧皱。
“—你没事吧?”他看着莫莱眼部周边那开裂的血红色纹路,“你究竟是在———”
“呵,这只是暂时无法安放的艺术的重量罢了。待我完成一件作品,它想必会消停一会儿”
莫莱闭着眼,就这么大踏步的走出地下室,顺便锁好了门:“跟上,鲁邦。”
“雕刻室在”
“不用了。现在,这儿我比你熟。”
十分钟后。
给学生的教程用的雕刻室内,莫莱抚摸着一块大理石板。
“——鲁邦。你有什么想让我雕的吗?”身,双眼依然紧闭,“我答应过,
让你见识。”
鲁邦走遍世界,也算见多识广,超凡之物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眼前这人在做什么,
他是一点都搞不懂。
“—那就,帮我雕一个人吧。”
他取出一张峰不二子的照片。
莫莱接过照片,没有睁眼,用手指轻轻拂过了一下。
“稍等。就浮雕吧。”
这么说着,他只是拿起凿子,沉默的敲下第一笔。
洛恩佐是佛美的众多教师之一。
能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艺术的圣殿占有一席之地,不光是靠了他的天赋,也有他无数个日夜的努力。只可惜,当年也算得上小镇天才的他,来到这个状元不如狗,大师满地走的世界顶尖学府,也只能接受自己天赋上的平庸。
通过无数个或癫狂或激昂或哀恸的创作的日夜,他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但也仅仅如此。近年来,他愈发感觉自己在艺术创作上不得寸进。
也许我的艺术之路,要到此为止了?
洛恩佐沉重的叹了口气。
白天上课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凿子落在了雕刻室,此时正要去取。
和保安打了个招呼,他沉默的向雕刻室走去。
然而,当他越靠近雕刻室,他就越感到无法呼吸。整个人的脊背都在发寒,冷汗无法止住。
鲁邦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莫莱,沉默的退到影子之中。
洛恩佐推开门,一个陌生的青年正拿着他的凿子,雕刻一副浮雕。
他本应大声惊呼引来保安,把这个并非学生也非老师,在这深夜滞留于学院中的陌生闯入者赶走。
但他此时完全说不出话。
那人雕刻。从静缓到激烈,从安宁到狂舞。洛恩佐瞪大了眼框,似乎有沙哑却优雅的女声在他耳边吟唱着圣歌。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淅的感觉到,神是如此的邪恶、不公而毫无怜悯。
这就是,技艺的具现化吗?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收藏的名家真品,约有四五百件。将这些宝贵的财富融合起来,便是人类在单纯的雕刻技艺上的极限结晶。从文艺复兴时期便开始探索的解剖学、透视学、
光学和空间学等等所有一切的记忆被几代人以几个世纪的时间推到巅峰一而后,在此刻,尽数加于男人身上。
洛恩佐感觉到心脏都在漏拍。
雕刻原本是极耗费时长的工作,但这块大理石在莫莱手中几乎是成块的剥落,就好象莫莱并非是在雕刻,而是在将封印在石中的那个女人解放。
石中的她应该是活着的—她的瞳孔中蕴含着光。石中的峰不二子伸出手,似乎是身处于镜子对岸的另一个世界,触摸着与现实的分界线。明明只是灰白色的大理石,却奇迹般的让人能感受到颜色与层次感。
无声无息,却能夺人心魄,仿佛能看到不存在的,听到不存在的。
仿佛将一个人所有一切都封印在石中的魔法,就象是被女巫施法化作的石象,将那一刻永恒定格。
随看最后一凿敲下,莫莱转过身。
“e”chiaro?(看清楚了吗?)”
洛恩佐只觉得脑内嗡鸣阵阵,对面那个男人的面孔隐没于光中,他的声音带着阵阵混响向自己发问。
他张嘴,但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此刻,雕刻的神明从天上降下,为他授法。
莫莱将这柄属于洛恩佐的凿子递到他手中,轻轻推了他一下。洛恩佐一个跟跑,坐在地上,仍无法回过神来。
鲁邦于阴暗的角落里长出一口气。
他缓步走出,带看柔情的轻抚看石雕“你,不,您能把它带走吗?藏在最安全的宝库中,然后让我将她偷走——”鲁邦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我相信了。你的确是大师。”
莫莱终于睁开眼,摇摇头:“我没时间和你玩那种游戏——带走它吧,我赶时间。”
鲁邦轻柔的把浮雕包裹在一块绸布中,将其抱走,准备把这个当情人节礼物送给峰不二子。
而洛恩佐,直到太阳升起,日光洒落在他的身后,他才惊呼一声,站起身来,握着手中的凿子怅然若失。
他似乎记住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没记住;他只记得,那个圣灵般的身影,和神赐一般的技法。
不过从他眼中逐渐亮起的光中看,他对雕刻想必有了全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