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一个身形纤细,拎著一把细剑的人缓缓走来。
自此人一现身,浑身的气势凛冽的比西北风还要迫人。
季瑾安目色一沉。
语气惊讶又凝重的冷喝一声:“你是龙卫的人?”
来人是一个年约五六十的老嫗,穿著一身灰扑扑的龙卫常服。
但她的声音苍劲有力。
“有几分见识,不愧是皇城司指挥使。”
季瑾安俊秀的眉头紧皱。
“本指挥使和你们龙卫自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龙卫此来派你来见本指挥使有何要事?”
龙卫的这名老嫗冷哼。
“说什么你和龙卫自来井水不犯河水?你配吗?”
“龙卫派我来见你?你又配吗?”
季瑾安按下心中的怒火,“那你是来找寻仇?还是替人寻仇?”
“是教训!”龙卫老嫗剑瞬间出鞘,一道犀利冰寒的剑气直击季瑾安的面门。
季瑾安刀尖点地,旋身躲过,隨即还了一刀直衝年老女子面门。
龙卫老嫗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细剑一指,一道爆鸣声响起,季瑾安的刀气被她的剑气震得稀碎。
季瑾安也踉蹌著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来。
他已然受了很重的內伤了。
之前他一人对阵那十几个好手时,也不过是力竭过后轻伤掛彩而已。
但对上这个龙卫老嫗,竟不敌她两招之力
季瑾安心中十分惊骇。
只是面上还强撑著冷静道:“这位龙卫前辈,季某不知何时得罪了龙卫,竟让龙卫派出前辈前来教训季某!”
见他称呼和语气都变了,龙卫老嫗眸中浮出淡淡的不屑。
“季瑾安,你並非出身那些世家大族,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然不易。”
“你就好端端的做你皇城司指挥使也就罢了,却也忍不住心怀不该有的野心”
“呵呵,你是觉得选了寧王那么个病秧子,待他託孤后,你就能成为一代权臣了么?”
“你们你们龙卫莫要血口喷人!”
龙卫老嫗见他如此色厉內荏,再次冷笑:“放心!你我四周二十丈以內没有一个活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养出了这样大的野心又这么害怕被人知晓呵呵,果然不配!”
“这和你们龙卫没有任何干係!你们龙卫自古以来的规矩不是不得干涉皇权爭斗,不得干涉朝政吗?”
“如今,你们这一代的龙卫指挥使也要改变你们龙卫老祖宗的规矩了不成?”
龙卫老嫗声音陡然一厉,“龙卫的確无意干涉这些,但,你季瑾安挑衅了不该挑衅的人!”
季瑾安心中一颤。
“你是说善嘉郡主?”
“就是善嘉郡主!”龙卫老嫗目中精光一闪。
“我们指挥使说了,我们龙卫欠善嘉郡主一份大人情,这份大人情是永远存在的。
“我们龙卫永远都还不清。”
龙卫老嫗目光鹰隼一般锁定著季瑾安,“季指挥使,你可明白何为永远都还不清?”
季瑾安心中大骇。
龙卫竟然直接对他承认,龙卫欠了她永久的大人情?
他觉得这很好笑,但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善嘉不过一个区区后宅小女子。
却让龙卫这样一个超然於皇权之外,连皇权都不敢试其锋芒,不得不捏著鼻子任它存在的组织
永远都欠了她一份大人情?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只要有龙卫在,善嘉这个小女子便永远都会受到龙卫的保护。
恐怕,今后她的子孙后代都会受到她的福泽,被龙卫永远的照应著。
那么,姜九霄作为善嘉的丈夫,自也能间接的得到龙卫的照应。
即便龙卫不照应他,看在善嘉的面子上,也会保他不死
这就是说,谁要动善嘉和她在意的人,就是与善嘉为敌。
想到这里,季瑾安双眸中也浮出了颓然之色。
但更多的是愤怒。
凭什么!
他季瑾安是真正的以文入武!
当年若不是那起科举舞弊案他今日的成就未必在姜九霄之下!
而姜九霄的成就绝非全凭他自己,他身后的姜家是他最大的倚仗。
而自己家族?
他的家族只是他的拖累!
有的人,为何命就那样好?
有了那么强大的家族做依靠,明明正妻只是个曾经低品小官家的女儿
但这个低品小官家的女儿不但成了有了封地的郡主,还得到了龙卫永远的保护!
姜九霄凭什么这样好命!
他不服!
他不认命!
在他这里,只有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天命如此!
“今日我以龙卫的名义,要季指挥使一个承诺,今后再也不能起对善嘉郡主不利的心思!”
龙卫老嫗一双饱含精光的老眼沉沉锁定著季瑾安。
季瑾安冷笑:“这位龙卫的前辈,你让本指挥使受了这样重的內伤,却还要本指挥使承诺”
龙卫老嫗没等他说完,再次挥出了一道锋锐的剑气,狠狠击中在季瑾安的胸前。
这下,他连躲避都没来得及。
季瑾安以刀撑住身体,才堪堪没有倒下,但又狠狠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
“你別无选择。”龙卫老嫗冷冷说道。
“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你碍了龙卫的眼,杀你与你无关。”
这是最严厉的警告。
季瑾安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他只是不服,他又不蠢。
“我答应!”
龙卫老嫗转身。
“但,还请这位龙卫的前辈转告你们龙卫指挥使,男人间的爭斗,还请不要干涉。”
龙卫老嫗脚步都没顿一下,几个起落就没了影子。
只是凛冽的西北风里传来了两个字“隨你。”
想必,自家指挥使很乐意看他们所谓的“男人间的爭斗”。
秦如茵自是不知,在她的人让季瑾安流血掛彩了后,龙卫那边又派人狠狠帮她教训了一顿季瑾安。
季瑾安受了很重的內伤,没有三个月的休养,根本无法恢復如初。
季瑾安受严重內伤的事被寧王知晓了。
寧王当即就拖著病体去季府看望季瑾安。
季瑾安还是少年时,他和季瑾安就是好友,这么多年,两人私交一直很好。
朝野上无人不知。
他拖著病体深夜去季府,也没多少人会怀疑他的动机。
就是圣上那边,因他的圣体越发恶化,这样的小事也无人对圣上稟报。
寧王见到面如金纸躺在床上的季瑾安时更是骇的心头狂跳。
“瑾安,怎么如此了?是谁的人將你打成这样?”
季瑾安没有打算和寧王说龙卫的事。
只说是秦如茵的人將他打成如此重伤。
寧王伸手抚著胸口,眉头皱的死紧,“她的人打的?不,应该是姜九霄的人。”
“不管是她还是姜九霄的人,总归他们是夫妻。”
季瑾安郑重对寧王说:“王爷,姜家那边暂时怕是挑唆不动,您还是早做打算才好。”
寧王无言。
季瑾安想了想,又问:“王爷已经派了人去善嘉远在西南边境的封地,如今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