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大老爷也有些惊讶。
韩家亲家公只是个白身,怎么敢在他和他夫人面前如此托大?
韩徵忙要上前打圆场,秦家大老爷冲他摆了摆手。
“当然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才上的贵府门。”秦大老爷淡淡回道。
“哦?”韩大老爷將手中的茶盅重新放回小几上,淡淡看著秦大老爷,“连亲家公都知晓了徵哥儿他媳妇和他闹矛盾了?”
李氏立即將手中的茶盅“啪”一声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亲家公这话好笑,不是你们韩家长辈为了逼我家锦姐儿替韩徵纳妾才闹的如此难看?”
“亲家母这话老夫不敢苟同,是不是长媳回娘家在亲家母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韩大老爷虽是个酸腐文人,嘴皮子却是利索。
“你们韩家可真会倒打一耙啊!”李氏可算是见识了。
这韩家老两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感情之前这老两口装得可真不错。
锦娘说她婆母是好人,她还真信了。
也可能是她家傻姑娘有情饮水饱,那时候根本就不和她公婆一般见识。
为了韩徵,就只说公婆的好话。
她气得狠狠瞪了一眼俊脸越发难堪的韩徵一眼。
“亲家公,本官且问你,今日亲家母带了贵府表姑娘去本官府上闹一场的事,你可知晓?”
韩大老爷老眼眯了眯。
他当然知晓。
实则是他暗示之下,老妻才带著她外甥女去紫荆胡同秦家的。
只是他没明著和老妻说。
此刻被秦大老爷质问,他自是不会承认。
见他表示不知,秦大老爷也不和他多纠缠,只看向了韩徵。
“贤婿,你以为呢?”
韩徵羞愧的无地自容。
可他能怎么说?
哪怕他心里也明白了,岳丈对他父亲有此一问就是篤定是他父亲的主意
而他心里也明白,他母亲若是没有他父亲在后面支持,也不敢擅自带著表妹上岳丈府上。
“岳父大人容稟,我父亲向来淡漠,年纪大了后便只喜欢出门喝茶遛八哥”
秦大老爷失望的摆手阻止了他的谎言。
“罢了,此事本也无所谓了。”
“今日来贵府,便是替长女如锦商议和离之事的。”
“岳父大人!”韩徵大惊失色,原本羞愧爆红的俊脸此时一寸寸的白了下来。
韩大老爷也微微惊讶。
老妻今日回来和他恶狠狠骂过长媳母女想和离是痴心妄想
没想到人家是认真的。
和离啊。
他老眼转了转。
和离的话,他韩家就亏了啊。
长媳这些年积累的私房可不少。
她又没给韩家生个一儿半女。
怎么算韩家都是吃亏的。
长子都是吃亏的。
“亲家公,恕老夫直言,你们秦家想要提和离,我们韩家是不赞成的。”
“长媳嫁来我们韩家这么多年,可是耽误了我们韩家的子嗣啊,这个你们秦家认罢?”
秦大老爷讥讽的勾了勾唇角。
李氏也在心里大骂这老头子太不要脸。
“亲家公,既然两个孩子都有生育能力,只说我家女儿耽误你们韩家的子嗣,太不公了。”
秦大老爷依然只看韩徵,“公平来说,你和锦娘是耽误了彼此的子嗣。
就是说你们夫妻在一起是错误,既是错误那就要改。”
“和离已是很公平的方法。”秦大老爷对韩徵也並没有什么苛责的心思。
只能说两个年轻人都是受害者。
“除非,你韩大人心中並不在意那几年和我们家锦娘的夫妻之情,才要算计她嫁妆私產,只想休妻。”
秦大老爷这句话就重了。
就连韩大老爷也忍不住一脸气恼的起身。
“亲家公!你也是走仕途之人,岂不知这样的罪名扣在我家徵哥儿头上就是要毁了他?”
“你们韩家不吵不闹,咱们两家就此和离,就没这个担心了。”
李氏也冷笑著说:“就是这个道理!若你们韩家咬定只能休妻,就算我们秦家人不说什么,外人也会传你们韩家人算计儿媳妇嫁妆私產。”
韩大老爷老眼阴翳的厉害。
他心里很明白,若想休妻后,保住长子名声,除非说动秦家不在外面乱传。
可眼下秦家这对老夫妻的意思,是不可能答应的。
这件事还不能硬来。
韩大老爷冷静下来后,端茶抿了一口。
却见他长子“噗通”一声跪在了他岳丈面前。
当下他差点喷出一口茶水来。
是被气的。
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徵哥儿又没做错什么,做什么要给岳丈下跪?
“岳父大人,岳母小婿从未想过和离,更没想过休妻!”
“小婿今日就给岳父大人和岳母保证,此生再不许任何人在小婿面前提纳妾之事!”
“除非除非锦娘因为考虑子嗣,想要替小婿纳妾。”
李氏冷笑一声:“那好啊,那今日我正告你,正告你们韩家,锦娘寧愿抱养孩子养,也不会同意你韩徵纳妾生子。”
韩徵闻言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却不敢顶嘴,垂著眼眸低低应了声“是”。
韩大老爷再也保持不住他的冷静,冷冷冲秦大老爷质问:“你秦家这是铁了心要断我徵哥儿子嗣?”
“是你们韩家铁了心要算计我家锦娘的嫁妆私產。”秦大老爷眸子一冷。
“我们秦家从来不曾想要断了韩大人的子嗣,否则我家锦娘也不会下定决心和离。”
“如今,我们锦娘要和离,我们秦家都支持她,你们韩家却只想休了她,请问亲家公,到底谁家私心不纯?”
“呵!”韩大老爷不管韩徵不停的使眼色,站起身衝著秦大老爷说:“当年我家徵哥儿在金鑾殿上得圣上看重,可是差点做了駙马的!”
“娶了你们家女儿他得到了什么好处不成?而这些年你们秦家女儿不孕不育,我家徵哥儿白白耗了这么多年,你们秦家不该赔偿我韩家吗?”
“哎哟,亲家公这话说的倒不像个读书人,真是比那最会做生意的商贾还会算计呢。”李氏闻言就讥讽出口。
“父亲!您就別添乱了!儿子不愿意和锦娘分开,儿子这辈子只想和锦娘做夫妻!”
韩大老爷冷冷瞥了他一眼,“父母尚在,关乎韩家子嗣血脉,这不是你一个晚辈说了能算的。”
“韩大老爷是想要赔偿?”秦大老爷依然没有动怒,问他:“韩大老爷想要多少赔偿?”
“三万两银子。”
韩大老爷见秦大老爷这般问,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这说明徵哥儿这岳丈为了女儿能顺利和离,他韩家的开价秦家会考虑的。
“好。”秦大老爷点头,“我答应了。”
韩大老爷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
看来,长媳还是没说实话,她的嫁妆私產这些年年增长,怕不止三万两
李氏闻言豁然起身,惊呼道:“老爷!”
秦大老爷安抚的冲她摇摇头。
隨即转头看向了满脸惊讶的韩徵。
“韩大人,你父亲张口要我们秦家能生育的女儿要三万两银子做赔偿这个事,本官会亲自拜访你们御史台的沈老大人。”
“本官想问问此事是否合理,我们秦家是否真的需要赔偿你韩家如此巨额的金钱。”
“岳父大人”
“你先別急。”秦大老爷摆手制止一脸焦急的韩徵。
“若是沈老大人认为我秦家应该赔偿你韩家三万两银两,我秦家二话不说,当即兑现赔偿。你什么都不需付出,只用在和离书上按下手戳就成。”
“当然,若沈老大人说此事不合理,那本官便请沈老大人做见证人,请他老人家为你和锦娘双方算算帐。”
“岳父大人,此事不过小事,何至如此啊?”韩徵痛苦的双眸血红。
韩大老爷也气得老眼通红,“秦大老爷,你这是在威胁我家徵哥儿?”
御史台沈老大人是御史台最高长官,当今的左都御史。
最是铁面无私。
若此事被秦家大老爷故意捅到了他面前,他家徵哥儿怕是前途堪忧了他如何不怒?
原本他想著长子这岳丈真为了他闺女考虑,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和离,定会同意割肉赔偿的。
哪怕不同意他说的那个数额,也是可以谈的嘛!
可没想到这老头子竟要闹到长子的恩师面前去!
“威胁谈不上,只不过是要为我家锦娘求个公平罢了。”秦大老爷冷冷开口。
“都是为人父母的,我不苛责韩大老爷替你儿子求財,你也不能阻止我这个当父亲的替我女儿求个公平。”
“若是你们韩家问心无愧,本官明日就去找沈老大人。”他冷淡的看向一脸难看的韩大老爷,“本官说到做到。”
“父亲!您別说了!儿子求您別说了!求您了”韩徵衝著韩大老爷低吼,韩大老爷看著发狂的长子,僵住了身子。
韩徵痛苦的双手抱头。
他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成了空。
岳丈大人这是一点机会都不会给他了。
这就是告诉他,和离和他的前途,只能选一个。
他还能如何呢?
“岳丈大人,能不能让小婿再见一次锦娘?小婿想亲口再问她一次问她能不能再给小婿一次机会?”
秦大老爷答应了。
他不想苛责別人家的孩子,可他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將来后悔。
他喊来了韩其,让他亲自回一趟秦府,让两个儿子护送如锦回一趟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