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嬴风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一年来,他从未想过眼前的少女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其实想来黑塔的理由的确很充分,嬴风后知后觉地发现好象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能成为所谓的导火索。
是这样吗?待了十一年,是有点久了。
嬴风突然沉默了,黑塔也没有说话,就象她刚才说的那样,她一直抱着嬴风,慢慢地等待药效发作。
头枕在胸口上,耳边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节奏似乎变得比刚才稍微慢了一点。
“黑塔,你研究这个药物,我很高兴,因为是为我着想,虽然目的并不是特别纯粹,虽然最后样本功亏一篑。”
嬴风突然开口,语气舒缓而平和,就象是药物起作用了,即将睡着了一般。
但是黑塔却突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
“我是个总是犯错的人,其实早该明白的,我注定在一个地方待不长久,却总是很失败地将一次又一次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声音落入黑塔耳中,明明是如此平淡,却又仿佛在平静的海面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情绪。
黑塔的身体不禁一颤,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的时候。
那双星空下的眼眸里空无一物。
这十一年来那样的眼神再无出现过,让黑塔淡忘了。
但是就在这句话中,这种感觉突然又卷土重来了。
让黑塔突然明白了,就象有一层薄幕被掀开,露出隐藏着的真实之一,她终于才看清了一点,这个男人的底色。
为什么他会一直睡不着,无论用何种方法,黑塔也在八年前就停止的关于嬴风的研究中思考了无数次。
答案在今天得到了揭晓。
“今天是你的生日,十八岁,如此重要,我却仍然庆祝得很失败,就象你七岁那时一样,不得不说——再见。”
嬴风的话音落下,黑塔突然感受到手中的触感消失了,她整个人站在原地,怀中却抱着一团空气。
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情绪是慌乱,不过紧接着她立刻又冷静了下来。
十一年来对嬴风的了解并不多,但是黑塔知道对方在没有完全说服自己之前是不会那么没有礼貌地直接消失的。
她转头,果然,嬴风正站在身后,他只是挣脱了束缚而已。
黑塔盯着对方的眼睛,此刻她的心中无比紧张,伴随着极致的冷静,黑塔开口问道:
“注定在一个地方待不长久,是什么意思?”
她目前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了,因为嬴风几乎从来不说,现在这个获取信息的机会来了。
“字面意思而已,总会有那么一天,现实逼迫得我不得不离开,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例外。就象你,刚才的做法就意味着我该离开了。”
“这副语气象是一个神棍在跟我讲述宿命,你相信那种东西?”
“我不信,我只是在阐述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嬴风微微摇头,闻言,黑塔再次开口:
“是吗?那么我可以以天才的名义起誓,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压根就不存在,只是一种偏差效应!”
黑塔的大脑飞速运转,此刻,仅仅是为了应付这场聊天,天才的思维延展到了极致。
“我知道你应该活得很久了,几十年?上百年?一个人在社会中活动,理论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他身上发生,待得越久,这样的概率越大。在极限思维中,只要你待得够久,那么就能将这些事情全部都经历完,包括你口中所谓的让你不得不离开的事情。”
“所以,这仅仅是一个概率学问题而已。”
黑塔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怎么会突然扯向了这个方向。
“你的理由不成立!”
所幸,很快,她就将这个因极度紧张而出现的错误给弥补了过去,同时找到了反制的方法。
黑塔看着嬴风的眼睛,视线无比严肃:
“所以,你根本只是想说你讨厌我而已,是吧?”
“不是。”
嬴风摇头,黑塔心中突然猛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天才的黑塔在畏惧一个人的离开。
“那你是什么意思?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
黑塔上前一步:
“好吧,我已经上钩了,你现在可以肆意抽动手中的渔线,随你想玩多久,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跑!”
少女的话语中隐藏着无与伦比的决心,让嬴风忍不住沉默。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就象他曾经拒绝过无数对自己表露过心意的异性一样。
“对不起,黑塔。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直接道歉,随后展开了屡试不爽的话术:
“或许你并不知道,我其实是个人渣,曾经抛弃过其他女人,还有很大的责任。象个老鼠一样逃走。虽然我在反省,但是我敢保证我一定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
“够了,太公式化了!”
嬴风脱口而出的顺口溜被黑塔直接打断,她看着嬴风,眼神中开始出现不满:
“你在用这种东西敷衍我?一堆谎言?”
嬴风顿了片刻,看来是自己的语气不够深刻,看来太熟练还是有弊端的,无法让天才相信自己。
“不,我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办法深刻一点了,嬴风回忆起了某些东西,语气突然有了变化。
“你没说谎?”
显然,这句话黑塔信了,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女人是谁?”
“我的妻子。”
“你有妻子?”
“是的。”
“她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是,我利用她全部的价值,然后决绝地把她抛弃,她当时哭得很惨。”
嬴风说着,听起来他确实是一个人渣。
然而黑塔却再次上前一步:
“那么,她恨你吗?”
嬴风没想过她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如此刁钻的角度黑塔几乎不用思考就找了出来,思维的惯性在天才面前不值一提。
他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不,她不恨我。”
嬴风从始至终都没有撒谎,即使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大概率要出事。
果然,黑塔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吗?人渣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做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之后,你的妻子仍然不怨恨你是吗?她是个傻瓜吗?”
“我觉得是。”
嬴风开口,他脑海中的记忆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