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白虎此刻的心情,如同吞下了一整罐蜜糖般酣畅淋漓。
他立于【白马义从】轻骑兵阵线之后,隔着一层又一层银甲骑土,眺望着被八万铁蹄洪流锁死在中央的“猎物”。
远方地平在线,烟尘渐歇,显露出那支闪耀着点点金芒却又深陷重围的部队一一黄忠的【玄凤羽卫】和陈到的残军,如同被群狮环伺的金色孤鸟,纵使羽翼依旧锋利,却也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金属海洋之中。
“哈哈哈哈哈!”严白虎无法抑制地放声狂笑,震得身边亲兵都微微侧目。
尽管包围圈中的主力是豫充联军曹纯、夏侯渊的精锐一一那三万威武雄壮的仿制版【大汉铁骑】,那两万撕裂力惊人的【虎豹骑】,以及三万飘忽致命的【白马义从】一一他们大多并非吴郡子弟,甚至他严白虎自己也指挥不动这支恐怖的联军。
但这重要吗?一点也不防碍他享受这狐假虎威的极致快感!
“停!”
严白虎意气风发地猛地挥手下压,声音里充满了虚假的权威,对着曹纯和夏侯渊所在方向的方向吼道:“曹将军!夏侯将军!稍待片刻!”
曹纯勒住焦躁不安的坐骑,面甲下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冰冷的审视。
夏侯渊亦是手中马鞭一顿,回头警了一眼,目光如鹰隼般穿透烟尘,落在那得意忘形的吴郡2
土皇帝”身上。
虽然心中鄙夷,但大局确实已定,那黄忠、陈到如同笼中困兽,复灭在即。
罢了,就算看在他作为“饵料”提供情报和战场价值的份上,这点面子先给他。
两人微微颌首,无声的军令立刻传递下去,原本即将发起最终冲锋的虎豹骑和轻骑前锋勒缰放缓了马蹄,重骑的铁蹄踏地声也低沉下去,但那冰冷的铁流只是暂停了汹涌,随时准备碾碎前方。
严白虎很满意联军将领“配合”的停顿严白虎好岁还是知道黄忠的箭术有多强,
岂止是强!简直是鬼神莫测!
曾在海港城下,一箭射穿三重铁盾的传说犹在耳边。
他可不敢真如评书里的大将那般耀武扬威地站出去当靶子。
他驱马在层层叠叠的【白马义从】骑士身后小心地挪动了几步,确保自己的安全距离,然后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扯着嗓子,那得意洋洋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和刻毒:
“黄汉升!陈叔至!还有你们这些山海的喽罗!
睁大眼晴看清楚了吗?!什么叫天罗地网!什么叫插翅难飞!”
严白虎的声音尖锐刺耳,盖过了远处传来的几声哀鸣:“你们那个狂徒主公陆鸣呢?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了?派你们来送死?!
他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就是个屁!
还妄想吞并我吴郡?现在轮到你们,葬身这阳羡沃土了!”
他话语越发刻薄,极尽羞辱山海领与陆鸣之能事,仿佛要将淮水之败、广陵之失的所有怨气都泼洒在眼前这群必死之人身上。
骂完之后,话锋却又一转,刻意带上一丝虚假的“仁慈”。
“不过嘛
3
严白虎拖长了腔调,努力想在话语里挤出点“王者”的宽宏: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二人也算猛将,若识时务,就此抛下兵器,跪地投降!
认我严白虎为主公!跪地磕头!
我还能看在尔等勇武的份上,向两位将军求求情,饶你们一条狗命!
留你们在我魔下效力,总好过身首异处吧?如何?机会,可就这一次!”
他那唾沫横飞、自以为恩威并施的劝降在空中回荡了半响。
风卷过战场,血腥味依旧浓郁,
回应严白虎的,却是一片几乎令人室息的死寂。
战场中央,黄忠须发皆张,金色的玄凤甲胃上沾染着点点敌血与灰尘,那张苍老却锐利如鹰的面庞之上,非但没有半分徨恐绝望,反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冰冷至极、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
他甚至收回了凝视远方联军的目光,转过头,平静地与身后不远处的陈到对视了一眼。
陈到身披的沉重板甲早已遍布划痕凹坑,银枪斜指地面,枪头猩红滴血。
他脸色冷峻如万载玄冰,迎着黄忠的目光,一丝极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在他紧绷的唇角一闪而逝一一仿佛是无奈,又象是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看到陈到眼中那近乎同意的眼神,黄忠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他那苍劲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穿透了风,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极度轻篾的语调,清淅地吐出了几个字:
“呵折腾这么大阵仗,结果也就是八万骑兵老夫还道能钓出怎样的大鱼呢。原来就这些了?”
这轻飘飘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烫得在远处观望的严白虎和正欲下命令总攻的曹纯、
夏侯渊等人心头猛地一抽搐!
什么意思?!
几乎就在黄忠话音落下的同时,陈到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这气息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用力握紧了手中银枪,冰冷的声音接上,带着一种战场上罕见的清算般的冷静:
“也罢!那便全都留下来吧。
能一口吃掉这八万骑兵,尤其其中还有不少是虎豹骑、白马义从这些精锐.,
想来也够让汝南袁氏、沛县曹氏和那些缩在后面的狗屁士族痛彻心扉,肉疼上许久了吧?”
轰一一!!!
严白虎刚想怒斥“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轰鸣骤然从四面八方震地而起!
东北方一一如同低沉滚雷碾过大地!
沉闷却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北面一一似山崩海啸,金属碰撞摩擦的刺耳洪流撕裂空气!
东面一一仿佛万千巨兽奔腾冲锋!
更远处,西南方战场边缘,本该被分割在更前方与阳羡反扑主力纠缠的太史慈所部,此刻竟如一道破开迷雾的银色闪电,率领着两万【惊雷羽骑】,带着刺耳的弓弦齐鸣声和滚滚烟尘,如同鬼魅般直扑向西北方联军预留给自己的退路所在!
这一次出现的援军,不再是散兵游勇!
黄叙!黄忠之子,这位在【大汉铁骑】中磨砺出的年轻悍将,与他并肩策马的是大将张武!
两人共同统率着山海领另一支王牌部队一一五万身披玄甲、人马俱装的【大汉铁骑】,如同从地狱深渊涌出的黑色铁流,裹挟着不可阻挡的狂暴气势,从北面、东北面碾压而来!
大地在他们沉重的铁蹄下呻吟碎裂!
紧随着他们侧翼的,是本该出现在吴县城下的高览!
他目光如电,面罩狞,率领着两万精锐轻骑【黄鸾飞骑】,如同贴地飞舞的黄色飓风,从东面疾掠而至,刀锋直指联军铁骑的侧肋!
九万骑兵!
整整九万生力军的精锐铁骑,如同精准计算好的巨大铁钳,在严白虎联军自以为大功告成的刹那,骤然合围而来!
风雷齐动!乾坤倒转!
形势瞬间逆转!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曹纯、夏侯渊脸色剧变!
饶是他们久经沙场,也从未见过如此突元、如此庞大的反包围!
对方竟然还隐藏了整整九万机动兵力,而且来的时机是如此致命!
黄忠脸上的冰冷笑容陡然化作狂涛般的杀意,猛地举起手中玄凤惊日弓,再无丝毫废话,那一声怒吼如同霹雳炸响天际:
“杀一一!!!”
九万生力军响应着主帅的怒吼,如决堤之海,向着被锁死在包围圈内的八万联军骑兵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
马蹄声彻底掩盖了天地间一切声音,铁与血的洪流猛烈撞击在了一起!
骑兵终极碰撞!
曹纯赤红着眼晴,深知此刻骑战,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跑?对方三面扑来,更有太史慈虎视锁住了西北,往哪里跑?!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顶住!随我冲!杀出个胜路!”
他指挥着所部最内核的三万【虎豹骑】和三万【大汉铁骑】,放弃了原有的阵型,如同烧红的铁矛,直接撞向高览的【黄鸾飞骑】和山海【大汉铁骑】最为厚重的锋面!
“射!给我狠狠地射!”
夏侯渊也是豁出去了,指挥着还能成建制行动的两方【百马义从】,策马游走在侧翼和后阵,
疯狂开弓,试图用密集的箭雨迟滞、杀伤冲锋中的山海精锐,尤其是压制【玄凤羽卫】的反击,为曹纯的正面冲锋创造机会。
战场瞬间变成了巨大无比的金属绞肉机!
钢铁的洪流无情地互相吞噬!
战马悲嘶着在撞击中轰然倒下!
沉重的骑枪刺穿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断裂声!
刀光剑影带起泼天的血雨!
到处都是嘶吼、惨叫、兵刃入肉的闷响和骨头碎裂的脆响!
【白锐士】的残军死死钉在原地,组成最后一道坚韧的盾墙,挡住后方联军可能的冲击,金红的血液不断从盾牌间隙蔓延出来,
势均力敌!杀得昏天暗地!
数万钢铁骑兵的混战,一时间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身影倒下,又有新的面孔挥舞着武器冲上前,根本分辨不出谁占据了上风。
然而,就在这股惊天动地的力量角逐达到白热化的瞬间!
一个极其刺眼、极其破坏联军军心的景象发生了!
躲藏在【白马义从】数组最后方、自以为安全的严白虎,目睹着前方如炼狱般血腥残酷的骑兵绞杀,看着那成片倒下、如同麦子般被收割的双方精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瞬间压倒了刚刚的得意!
“撤!快撤!保保护本将军突围!”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联手剿灭山海的美梦,甚至连亲卫都来不及招呼全,猛地一鞭子狠狠抽在自已坐骑屁股上!
在几名最内核的亲卫簇拥下,如同丧家之犬,调转马头就朝着预先勘察好、感觉上相对最“薄弱”的西北方一一那个理论上被太史慈封堵的方向一一夺路狂奔!
他甚至嫌马速不够快,惊恐地频频回头张望,生怕被那可怕的骑兵旋涡卷进去碾碎!
“西北!!!敌军主帅严白虎已逃!投降不杀!!!
一直盯着战场变化的黄叙,双眼锐利如鹰,在严白虎调头的瞬间,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他深知此刻什么能击溃敌军最后的心防!
这声灌注了内力的巨吼,如同暮鼓晨钟,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清淅地送入了每一个已经杀得麻木、全凭本能和意志支撑的联军士兵耳中!
主帅逃了?!
主帅严白虎?军队的主帅是严白虎?!
吴郡之主丢下我们跑了?!
军心,在这一刻如同雪崩般彻底瓦解!
一直与高览死战、试图凭借重骑凿穿一条生路的曹纯,猛地感觉身前压力猛然加重,无数道目光带着茫然和绝望看向西北方
他愤怒地咆哮想要挽回,但太迟了!
原本还能咬牙支撑的士气彻底崩溃,士兵们开始畏缩,阵型瞬间松动。
同样试图指挥骑射压制敌军的夏侯渊,看到阵脚后方开始不可抑制的混乱和溃退迹象,再看看已经冲出乱军、狂奔出快一里地远的严白虎身影,再看看眼前如同疯子般死死缠住曹纯部的高览铁骑和从侧翼兜截上来的黄叙、张武部【大汉铁骑】,以及远处太史慈那严阵以待、已经张开致命箭阵的【惊雷羽骑】:
他惨然一笑,心知大势已去!
“子和!跟我走!”
夏侯渊朝着曹纯的方向厉喝一声,不再尤豫,调集身边最精锐的数百亲卫【白马义从】,猛地朝着因严白虎溃逃而刚刚产生一丝缝隙、又被黄叙部集中火力冲开的西北方向薄弱点,如一支离弦之箭,疯狂地撞了过去!
长枪纷飞,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血口!
曹纯也心领神会,拼着后背挨了高览一刀,率领身边最精锐的一小撮【虎豹骑】亲兵,猛地撞开眼前几个慌乱的敌方骑兵,朝着夏侯渊突围的方向汇合!
血路乍现!
两人仅带着千馀残存亲卫,如同两道血色的残影,硬是从那即将彻底合拢的死亡铁钳缝隙中,
挤了出去,带着满身血污,向着西北无尽的丘陵地带亡命遁逃!
根本顾不上也带不走那被抛弃在绞肉机中的庞大联军主力。
“降者不杀!”
“跪地弃械!”
无数的呼喊声随着主帅的逃亡和内核将领的溃走而爆发出来。
被彻底放弃的庞大联军,失去了指挥内核,丧失了战斗意志,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成片成片地扔下武器,滚鞍下马,跪倒在尸横遍野、血流漂撸的战场上。
尘埃渐渐落定,露出的是惨胜之后的狼借与残酷,
失去了主将指挥和意志的数万联军骑兵,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恐惧之中。
面对如狼似虎、士气如虹的山海军精锐合围,粉抗意志飞速瓦解。
当“投降不杀”的呼喝再次如山呼海啸瓷响起时,黑压压的降兵如同割麦子跪倒一片:
“烈至你的阳羡骑兵决战,以山海领付席巨大代价后的“胜告并。
硝烟弥漫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染枯亥。
山海军成功反包围并全歼了豫充士族耗费巨大心血秘密打造的八万奇兵主力。
山海领的旗帜屹立没倒,但也染满血迹,
代价,也有些沉氧得令人室息。
在这场关乎东南霸权的关键一战中,担任诱饵的后军以及顶住最初冲击的步卒部队,包括原运输队、辅兵及部分精锐战兵,死伤超过三十万,战局“烈至仆。
陈到的专属精锐【白锐士】,两万甲锐士,承受着最凶猛的冲击,纵有万不没当之勇,硬撼数倍秉己的顶级骑兵,也付席了一万馀人阵亡、伤的代价,几近半损!
遍地白色的铁卫残骸诉说着无言的悲壮。
作为援军参战的各支骑兵也付席巨大代价,五万【大汉铁骑】在激烈对冲中阵亡超过一万,战损两成;高览的【黄鸾飞骑】折损数千;黄叙、张武的骑兵冲击线也留下数千具尸体;太史慈的【惊雷羽骑】以轻骑堵缓乳骑,损伤亦是没轻。
【玄凤羽卫】虽在最后反击中大开杀戒,但在之前的突围水援和接敌的混战中,同样有数百名精锐骑土永远倒在了这片平原上。
硝烟混杂着浓乳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阳羡平原上空,
胜利是属于山海领的,但这胜利的基石,是由无数精锐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浇筑而成。
黄忠望着户山血海,望着残破的【百锐土】军旗,眼中的锐利掩吐没住深沉的痛惜。
然而,他们确实撕碎了敌人的底牌,几乎全乌了八万联军铁骑主力,敲碎了严白虎的脊梁,
创了豫充士族的筋骨,为自家南方地盘未来的安稳,赢得了决定性的筹码。
代价虽巨,胜局已定!
阳羡战场,成为了一座巨大的血肉坟场,埋葬了豫充士族的野望,也吞噬了山海领无数的忠勇蛇士。
胜利,也如同那轮高悬仕空、渐渐被血腥烟岭屏蔽的夕阳,带着一种“烈的暗红色。
他们用铁与血,为陆鸣的霸业,再次劈开了一道染血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