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射阳城外,肃杀之气凝若实质。
前几日的鹰战虽消耗甚巨,但山海盟的攻势从未真正停歇。
二月的寒风卷着焦烟与血腥味,在射阳城头盘旋不去。
这座坚固的城池,已然在【山海盟】的铁壁推进下艰难挣扎。
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垒森然如林,肃杀之气凝如实质。
此刻,城东南的广陵中军大营前,“僮县侯”三个大字的赤金大蠢如定海神针般聂立,其下,
陆鸣按剑而立,冷眼遥望着这座裹挟了数十万下邳陈氏精锐的巨城,
主君亲临,其意不言自明一一此役,不容有失。
中军大营内,气氛截然不同,是另一种沉凝如铁的肃杀。
大之下,五万山海精锐列成森严战阵,刀盾如林,弓弩上弦,虽未得特殊命令,仅仅是这面像征陆鸣亲临的旗帜无声聂立,便已化作千钧重压,沉甸甸地砸在南门守军心头。
每一次军鼓敲击,每一次数组微调,都让城墙上的守卒呼吸急促,神经紧绷如满弓之弦。
无形的压力,远胜过直接的刀兵相加,迫使守将不得不将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与注意力,更多的倾注于此。
程昱端坐帅案之后,向来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添一层寒霜,鹰隼般的目光在巨大的沙盘与往来军报间巡梭。
案前沙盘上,射阳城的模型被像征山海军力的黑色箭头三面围困。
他的指节叩在西门与东门的位置,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面前的令台上,数面颜色各异的令旗静静待命。
陆鸣已将总攻的临阵指挥之权全权交付于他,这位以“雷霆手段”着称的谋臣,今日终于要放开手脚,动那真正能撕开龟壳的“真格”了。
“传令!”程昱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穿透了帐内的紧张空气,“各部依‘裂甲令”,即刻进兵!”
帐外,早已枕戈待旦的各部收到信号,瞬间如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
五万山海精锐一一清一色至少五阶起步的重装步卒,在将领沉稳的调度下,开始进行一场教科书般的标准攻坚。
云梯搭上,箭雨如蝗,撞木撼门。
虽无惊人猛将冲锋,但每一名士卒都仿佛被主君的视线点燃,动作间充满了悍不畏死的决绝与远超平常的锐气。
他们的盾牌举得更高,步伐迈得更稳,攀爬速度也更快。
城头的滚木石落下,山海兵或顶盾硬抗,或灵巧闪避,中招者也多咬牙死战不退。
这股由精神信念转化而来的恐怖蛮劲,让南门守军感觉如同被巨浪不断拍击的礁石,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剧烈的震荡和心理上的煎熬,伤亡数字悄然攀升。
守将汗湿重甲,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后备轮替,感觉这看似“平静”的南面,才是真正消磨意志的绞肉机
“鸣!”“鸣!”“鸣!”
就在南门重压持续之时,西城墙外的空气骤然一凝。
伴随着苍劲的战号,老将黄忠横刀立马出现在阵前,身后战旗飞扬,簇拥着整整两万令人心悸的赤红色身影一一【玄凤羽卫】!
大地微微震颤,两万金盔金甲、背负巨弓的【玄凤羽卫】在黄忠的亲自统率下,如同披着熔金烈阳的洪流,骤然提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精准在城墙两箭之地外高速游代起来!
他们并非直线冲锋,而是沿着城墙方向不断画着致命的圆弧。
城墙上守军的噩梦降临了!
这支陆鸣魔下最顶级的弓兵精锐甫一现身,便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军团技一一【凤落九天】!玄凤一一引弓!”黄忠一声令下,声如洪钟黄忠雄浑的吼声震动四野!
随着他手中宝弓高举,一道耀眼的金色光环瞬间扩散,复盖全军两万羽卫。
刹那间,【玄凤羽卫】们仿佛与主将融为一体!箭矢离弦的速度、力道、精度再次暴涨!
刹那间,【玄凤羽卫】箭阵齐发。
并非复盖性的泼洒,而是精准的狙击!
每一轮齐射,都如长了眼晴般钉向城墙垛口后露头的弓箭手、操纵守城器械的士兵、以及高声指挥的基层将领。
密集!精准!致命!
嗖!嗖!嗖!尖锐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城墙上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滚烫的鲜血染红了砖石。
一片片金色的“云”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厉啸,精准地泼洒在西城墙垛口之后、箭塔窗口、
以及任何敢于探头的守军土兵所在之处!
这不再是复盖性的抛射,而是点对点的狙杀!
强弓劲弩配合军团技加成,射程和威力远超寻常,即便守军躲在标准的女墙之后,也时常被刁钻的角度射杀。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几乎毫不停歇,仿佛一张不断移动、燃烧着金焰的死亡大网,将整个西城墙牢牢罩住!
守军的反击箭雨在【玄凤羽卫】犀利的点杀和灵活的规避下显得散乱无力。
更可怕的,是黄忠手中那张巨大的家传宝弓。
他亲临前线,战技“落日馀晖”信手拈来一一他的箭矢附着着灼热的内劲,每每在城头炸开,
必能清空一小片局域,为后续的登城部队创造机会。
在【玄凤羽卫】强大火力的掩护下,担负西门主攻的山海领刀盾兵扛着云梯,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多处垛口火力被压制后的空白点,成为了致命的突破口。
刀盾兵悍勇地攀上云梯,在【玄凤羽卫】如影随形的箭矢支持下,竟有多处地段突上了城头!
险象在西城墙上此起彼伏一一这里被射穿了阵型,一股山海军登城短兵相接;那里指挥节点被箭雨点名,防区出现短暂混乱又被突破
西门守将亡魂大冒,赶紧派人去城中求援短兵相接的怒吼和刀光剑影在西城墙各处爆发,险象环生!
“报一一西门告急!多处垛口失守,我军伤亡惨重,周将军请求后备军支持!”传令兵跌跌撞撞冲到城中心的临时指挥所,向主将陈琮票报。
陈琮面色凝重地盯着沙盘,手指在西、南、东三门间移动,眼神闪铄。
“黄忠?【玄凤羽卫】?好大的手笔!”他冷哼一声,“然西门外地势开阔,敌军主将陆鸣大却在南!此乃声西击东,欲诱我主力调往西门,好方便那陆鸣亲率的南门主力破城!黄忠,不过是伴攻搅局!”
陈琮断定西门只是幌子,为了保留足够力量应对他认为真正的陆鸣主攻方向,以及对预备队进行战略保留,他思虑再三后下令:“令后备第三、第六营共十万步卒,即刻支持西门!务必死守垛口,把攀上城头的山海兵赶下去!其馀后备军,严阵以待!”
陈琮尤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最精锐的王牌和大部分预备队,仅仅抽出十万普通部队前去救火同时,他心中隐隐不安地将目光投向东门一一那边,似乎过于平静了?
十万西门的援军刚刚被调动,陈琮心中正在暗中思量东门之时一一轰隆隆!
东城门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鼓与喊杀!
一股更为凌厉、更为决绝的攻势如火山喷发般降临!
东门主攻大将一一高览!终于登场!
他不再隐藏,亲自率领其亲卫劲旅!
这支千人亲卫此刻尽褪轻甲,换上了沉重异常、闪铄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重型步人甲,手持重型破甲斧戟,赫然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磐石重锋】营!
在高览“不动如山,侵掠如火”的军团技光芒笼罩下,这千名重甲亲卫如同钢铁洪流,扛着特制的重装云梯,冒着密集的箭雨滚石,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强行扑城!
紧随其后的,是十万名身披精良玄甲,手持制式钢刀巨盾的攻城精锐步兵,他们排着严整的战阵,如同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狠狠拍击在巍峨的东城墙下!
第一波冲击,高览身先士卒,巨剑横扫,格开数支袭来的长矛,竟顶着守军的疯狂阻击,硬生生踏着云梯第一个跃上了城头!
“随我登城!”
他虎吼一声,重剑如风车般轮转,狂暴的剑气横扫,瞬间将围上来的数十名守军撕裂绞碎,清出了一块数丈方圆的血染地带!
【磐石重锋】亲卫紧随其后,如重型撞城锤般轰然砸入这个缺口,重兵器挥舞间大开大合,将任何胆敢靠近的守卒砸成肉泥。
城头上的守将肝胆俱裂!
“顶住!把缺口堵死!杀光他们!”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不顾一切地将身边的精锐预备队成建制地投入高览所在局域。
重兵疯狂挤压,试图用人海战术将这个致命的楔子拔除。
一时间,缺口处血肉横飞,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磨盘。
然而,集中兵力死堵高览,东城墙其他局域的兵力瞬间变得薄弱空虚!
山海领那十万主攻精锐岂会放过机会?
在高览成功吸引了最猛烈火力的同时,其馀方向的攀爬部队抓住战机,在军官的怒吼声中,凭借精良的装备和战技,纷纷突破了守军因分兵而削弱的防线!
证!蹬!证!
又有数处城垛被山海土兵攻占!新的缺口接连出现!守军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将军!东门多处失守!敌军精锐登城者越来越多!高览部还在扩大缺口!我军顶不住了!请请快发援兵啊!”
浑身浴血的东门传令兵几乎是滚到了陈琮面前,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陈琮霍然起身:“什么?!高览在哪?!说清楚!”
传令兵浑身颤斗,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高览!是贼将高览!他亲率亲率一千铁塔般的重甲死士!不知如何冒死登上了东墙豁口!
那那不是寻常精兵,是换上了步战重甲的高览亲卫!个个力大无穷!
那高览更是像象疯虎!手中长一扫,我们的兄弟便飞出去一片!
他们他们硬生生在东墙上清出了一大块立足地!缺口正在扩大!
守将正在调集所有弓弩、长枪去填那口子,可可其他地方眼看也要顶不住了!”
陈琮听完描述,尤其是听到高览精锐尽出,亲率重甲猛土成功破口,山海精锐蜂拥登城的细节,眼中精光暴涨,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猛拍帅案,大笑出声:
“哈哈哈!果然!西门不过是疑兵之计!高览亲自冲锋,精锐尽出,这才是山海贼的真正杀招!
其意在必得!本将早就料到了!
陆鸣大在南是惑敌,黄忠在西是诱饵,东门!才是陆鸣程昱真正的主攻之地!
他们调我的兵去西门,就是为了让我中门空虚,好让高览一锤定音!”
自认看透对方所有算计的陈琮,信心达到顶峰:
“传令!后备一至五营、七至十营,共二十五万大军,火速驰援东门!
务必把登城之敌全数歼灭!给我把高览那个匹夫的脑袋砍下来!另外一一陈琮眼中闪过一丝狼厉与决然:“把本将的亲兵【丹阳武卒】也派上去!此战关键,在此一举!”
两万名精锐无比、身着丹阳精铁甲胃、曾让徐州各郡闻风丧胆的陈氏家族压箱底力量一一【丹阳武卒】,在陈琮的命令下,也如同下山猛虎般,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内城指挥所局域,直扑发发可危的东城战场!
陈琮身边,只留下不到五万战力普通的杂牌部队,以应付“万中无一”的意外。
此刻,巍峨的射阳城墙上,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陆鸣大蠢带来的沉重压力依旧弥漫南城西门在十万援军抵达后,勉强顶住了黄忠和【玄凤羽卫】制造的巨大麻烦,但城墙上零星的血战仍未止息;
而真正的风暴中心一一东城墙上,高览和他的【磐石重锋】营象一枚滚烫的钉子死死楔在城头,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守军像飞蛾扑火般涌来。
陈琮倾尽主力与内核家底【丹阳武卒】的投入,如同给这锅滚油泼进了冰水,瞬间引发了更猛烈的爆沸!
杀声震彻云宵,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甲四处飞溅,双方最精锐的力量在东门城头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残酷拉锯。
程昱站在中军了望塔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东城墙那炼狱般的景象,他知道,当陈琮最强大的底牌离手扑向东门的那一刻,射阳这座坚城的命运,便已如同城墙角落那些在重炮轰击下落下的粉尘,无可挽回地滑向了崩溃的深渊。
他不动声色,手中紧握的一枚代表“致命后手”的黑色小旗,只待那个最佳的、一击致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