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幽暗无光,窗帘紧闭。
一道光线从门外泄进来,陈栖立马从被窝里翻身坐起来。
他身穿淡蓝色的纯棉睡衣,眼神期待地望着门外
“陆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想死你了啊——!”
“恩。”陆聿珩接住扑过来的男孩,语气温柔,“想我做什么?听说你周末去飙车,又被叔叔没收银行卡了?”
“是啊!恶毒的陈董事长居然把我三张卡全冻了,我现在买不了车,也去不了我喜欢的明星演唱会,甚至连鞋和我喜欢的书都买不起了。 ”
他声音闷闷地通过陆聿珩的西装外套,语气里可怜的味道淋漓尽致。
尽管陆聿珩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在装,也按捺不住心软。
这么多年,他就是被陈栖这一套吃得死死的。
“所以……”陈栖扬起下巴,舔舔下唇,“哥哥哥哥,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副卡?我还想去和你住几天,让老陈知道……我可不是他想欺负就欺负的!!”
“哦。”
陆聿珩把人放回床上,替他重新掖好被子,语气平淡,“叔叔都跟我讲了,非法在城郊飙车,叔叔教育你还敢顶嘴,做这么多错事,还想要我给你副卡?”
“是不是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陈栖眼尾倏地耷下来,钻进被窝里留给陆聿珩一个翘起来的屁股墩。
“所以你回来也是来训我的,你也不疼栖了。”
这混小子……
陆聿珩无奈地扶额,耐着性子哄人:“转过来。”
“不!”
陈栖不但没转回头,还把被子拉到头顶,连根头发丝都没给陆聿珩留。
“给你三秒钟。”
凉薄的嗓音响起,陈栖心头一颤。
他知道陆聿珩这是生气了。
“三。”
“二……”
“我转我转!”
陈栖一把抱住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挤进他的怀里,熟悉的茶香混杂着木质香气扑入鼻息。
“陆聿珩……我发现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凶了,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疼这个栖了!”
“从前是哪样?”陆聿珩莞尔一笑,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你自己说说,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我哪次跟你生过气。”
“每次。”陈栖依旧撒娇。
“最好是。”
眼看怀里的混球气焰稍微收敛了些,陆聿珩才继续道:“最近陈叔叔很忙,分公司的事情也很多,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回来管你,你在帝都要乖一点。”
“像飙车这种事,再让我听见一次,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哦。”陈栖翻了个身,枕在他的大腿上,“是澳大利亚那边的分公司么?好象一直是二叔他们在处理呀,怎么会突然派你过去了?”
“说来复杂,就不跟你说了。”
修长的手指还在他的发丝间拨弄,陈栖努了努嘴,也没多大兴致,“行呗,那你在外面忙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栖会担心哥哥的!”
“……”
陆聿珩表情差点没绷住,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五百万,没多的,花完了自己出去乞讨。”
“啊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眼看陈栖捧着银行卡笑得璨烂,转头就从他怀里钻出去了,捧着手机不知道又在和哪个狐朋狗友聊天。
五百万也就是少爷洒洒水的事儿。
“我走了。”
陆聿珩起身,捋平衣服上被陈栖蹭出来的褶皱。
陈栖都懒得装一下,依旧背对着他,嗓音里倒是黏糊得不行:“哥哥小心,路上再见!”
陆聿珩没说话,径直出了他的卧室。
来的时候没仔细看,陈栖这几日被困在家里无处可去,客厅四处都是他吃剩的薯片辣条,五位数的外套裤子也满地都是。
行走在地面上象是扫雷。
临到玄关,陆聿珩的视线被一件白色的短袖吸引住了。
他只见陈栖穿过一回,似乎是个不太出名的低奢品牌,logo不明显,在后领口或者下衣摆的位置,并不符合陈栖素日里喜欢的花里胡哨风。
陈栖买它,只是因为当初听宋然说低调才是最高级的装逼。
如今被随手挂在雨伞边的架子上,也很符合陈栖对一件物品失去兴致后的处理风格。
陆聿珩漫无边际地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拿起了短袖,径直出了门。
-
“陆总,陈董事长说这次澳大利亚的事情交由您全权处理,无需留有馀地,尽量在鹿景苑项目审批前解决干净。”
“以及明天的会议您是否要出席呢?”
气氛沉默了半分钟,电话那头低声询问:
“陆总……您在听吗?”
陆聿珩坐在银色帕加尼驾驶座,午夜的路灯亮得晃眼。
他拉下遮光板,揉了揉太阳穴。
“在听,明天会议几点?”
“早上十点。”电话那头的人继续道,“陈董事长说,公司全体股东都会出席,如今鹿景苑的项目好几方势力都盯得很死,希望您能出席一趟,才能稳住股东们。”
打火机嚓地一声,烟雾弥漫在车内。
陆聿珩沉默了许久,嗓音平淡:“我会过去,你明早告诉陈董,不要太早。”
“好的陆总。”
“恩。”很快刚点燃的烟就剩下半支,灰烬随着风落在地面上,“还有事?”
“没有了……您早些休息。”
话没说完,通话已经被陆聿珩摁断了。
夜晚重新归于寂静,时不时有一两辆车从旁边路过。
陆聿珩把烟灭了,摇上了车窗。
陈栖如今常住的这处住所是帝都很有名的高档小区,安保工作做得很好,时不时保安从小区外围巡逻,手电筒打在陆聿珩的车上,看清车牌号又讪讪地加快步伐走了。
直到人影远去许久,陆聿珩终于拿起副座上的白色短袖,放在鼻息前深深地嗅了下。
味道很一言难尽,一看陈栖就是穿去玩儿了,汗味里有一丁点淡得难以分辨的熏衣草香。
——那是陆聿珩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一瓶香水。
陈栖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乐呵呵地用了整整两年,每次和陆聿珩见面,都要故意卖乖似的凑到他脸前,粘着嗓音告诉陆聿珩,他又喷了香水,问哥哥高不高兴喜不喜欢。
陆聿珩总是笑着点头,说栖宝很乖。
然后给他张银行卡,就能把人哄得高高兴兴,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旁人都说陈栖这混世小霸王被陆聿珩管得服服帖帖的,说一物降一物,就连陈栖的亲爹陈朋义都这样觉得。
只有陆聿珩知道,陈栖是只没心没肺的坏狗。
有吃的就来摇尾舔手,露出柔软的腹部,一旦没了甜头,立马竖着尾巴扬长而去。
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