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会试的举子,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最是气盛,大多数都天老大,地老二,别管好学生坏学生,这年纪大多数讨厌学霸装逼!
而梅呈安就是这位装逼的学霸!
虽然有人有不同意见,但大部分都还是看不上梅呈安。
一些在家乡素有才名的学子,此刻都憋了口气,想一举夺魁,杀杀梅呈安嚣张气焰!
只能说读书人到底还是讲文明,有素质!
同样的事情,换成勋贵二代,武将子弟,估计早就抄家伙堵门叫嚣单挑了!
虽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梅呈安也确实受到了不少非议。
以至于会试当天,他刚走下马车,有举子认出他都是冷哼,加远离,反正没几个有好脸色的!
“叫你自己下注,这下成众矢之的了吧?”
晏章见自家学生吃瘪,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打趣。
师徒如父子,恩师也是父亲,显然晏章在这方面做的很合格。
孩子在最没有危险的时候,父亲往往会成为最危险的存在。
自家孩子吃了瘪,出了糗,母亲会关心,但当爹的肯定是嘲笑最大声的那个……
“嘶……”
下一刻。
乐极生悲。
韩氏伸出了正义铁手,给了晏章腰间一个深刻的教训,疼的老恩师龇牙咧嘴。
“少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安儿那么做自然有那么做的道理!”
又狠狠瞪了眼自家夫君,韩氏走下马车,拉扯梅呈安小声嘱咐。
“安儿好好考,别因为那些没眼光的分心!”
“谁要是找你麻烦说坏话,你都记在心里面,等回头做了官,咱们一个一个报复回去!”
“你师父不顶事儿,那师娘就带你去找你师公!”
这么顶的吗?
梅呈安瞪大眼睛,真想当场给韩氏竖起大拇指!
回头一个个算帐,这话说的霸气!
真不愧是阁老嫡女!
“行了!”
晏章揉着腰间打断韩氏,拉住了梅呈安的手,语重深长说道:“安儿不要太过分心,专心好好答题!为师相信你必定能高中榜首!”
你可一定要中会元,为师的私房钱就靠你了!
殷殷期盼无比炽热!
梅呈安会心一笑,“虽千万人吾往矣!”
参加本届会试考生高达万人,却只录取一甲五十,二甲一百,三甲二百,一共三百五十人!
这录取率丝毫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说是一场战争也不为过!
但他梅呈安没有半点退缩,只有参与进历史的万丈豪情!
和科举少年龙虎榜上的大神狠人,同场竞技比拼才华,只有满满胜负欲带来的热血沸腾!
“师父,师娘留步!”
梅呈安对二人拱手行礼。
从春荣手中接过考篮走向了考院。
考篮里面装了考引,保书,还有护膝,暖炉!
会试春闱算是春天,但也才刚出冬不久,白天还好但夜里还是异常寒冷的。
要是没有半点取暖措施,两条腿都得被冻僵了!
走到考院大门口,梅呈安四周张望一圈,乌泱泱一片考生,人头攒动!
虽然那些考生都不认识他,但大多数都看到了他是乘坐晏府马车前来。
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看向他的目光都满是希望。
有些眼神中更是满满恶意!
没人愿意与他亲近,交谈,梅呈安倒是乐得清闲,自顾自打量周围环境。
他又不是贱皮子,明知没人愿意搭理,还上赶着去聊天……
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不上赶着找人交谈,就有人主动来找他说话。
一行七八位学子,以徐敬之为首,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这位兄台便是江左梅郎了吧?”
徐敬之脸上带着笑容,倒是他身后淮南学子,尽皆满脸冷意。
来找茬的?
梅呈安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不知阁下是?”
你不认识我?
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我可是淮南才子,连中四元的举人!
徐敬之心头一沉,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强行挤出笑容,“淮南徐敬之!”
确实没听说过,大概是本届科举炮灰……梅呈安心中有了猜测,询问:“不知有何指教?”
“久闻江左梅郎大名,恰逢听闻阁下押注自己高中会元,也甚是巧合在下也押了自己高中会元!”
徐敬之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周围举人注意,四下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
万众瞩目的感觉,令徐敬之颇为享受,果然自己生来就是被追捧的……
“在下已在同福楼定下了会元宴,等会试结束放榜后,还请呈安兄前来赴宴!”
“嘶……”
“我去……”
“这人谁啊?居然比梅呈安还狂?”
“徐敬之!?最近这些时日,也没听说还有这么一位举子啊!”
他们这些考生虽然不服气,对梅呈安抱有偏见,但心里面对梅呈安的学问还是承认的。
可这突然又冒出来一位,比梅呈安更加狂妄的举人,下意识心生鄙夷。
人家梅呈安名满天下,幼年神童,你个无名之辈凭啥比他狂?
有淮南学子听到议论声,顿时替徐敬之打抱不平。
“他梅呈安连中四元,敬之兄也连中四元,谁比谁差?”
“我淮南向来文风昌盛,状元郎都出过两位,比江左扬州强多了!我看这会元之名,必然也是被我淮南学子所夺!”
周围考生顿时大吃一惊,都是读书人自然明白连中四元的含金量。
这下倒是没了鄙夷,反而多了许多不服气!
梅呈安也明白了徐敬之来意,这家伙不是来挑衅,也不是来找茬……
他这是来宣战借机扬名的,自己这是成了人家选择好的垫脚石!
对此,梅呈安瞬间心生一计,笑道:“敬之兄好魄力,既如此我也添些彩头如何?”
既然你要疯狂,那我就送你灭亡!
给你加把火提提劲!
“请呈安兄明示!”
“如果敬之兄能力压我高中会元,那订下的会元宴便改去樊楼,请上榜学子一同庆贺,费用我全包了!”
徐敬之眼睛一亮,显然动了心。
这提议自然是好处大大,彻底名扬天下……
只不过前提是高中会元,但他对自己相当有信心!
“如果呈安兄高中会元,敬之也愿在樊楼替你摆下会元宴,宴请高中上榜的学子!”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人当即击掌,算是定下了赌约。
没有太多针锋相对,但瞬间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所有考生都知道了这事儿……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梅呈安嘴角泛起弧度,心中冷笑,想踩我做垫脚石,就要有身败名裂的觉悟!
无名之辈也敢来拿我当垫脚石,也不是瞧不起你,你以为你是谁?
龙虎榜状元章衡啊?
“铛……铛……铛……”
考院内鸣钟三响。
所有考生停下了议论,排队准备入场。
考院距离皇宫不远,此刻正接见朝臣的赵官家,也听到了考院传来钟声。
“听这钟声应是会试开考了吧?”
首辅大相公富弼应答:“正是!”
“说起来本届会试,应是自科举以来考生质量最高的一届了!”
大学士庞籍的话,引起了赵官家的兴趣,“爱卿何出此言?”
“本届会试考生才子颇多,三苏父子中的小兄弟,建州二章,欧阳学士的学生曾巩,韩阁老的徒孙,陛下钦点麒麟子的江左梅郎……”
庞籍一一枚举,笑呵呵说道:“小三元,连中三元的学子就有七八位,更不用说还有连中四元的江左梅郎!”
赵官家面露微笑。
考生质量高,也说明他文治昌隆。
这可都是他这位皇帝辛苦治理天下的功劳!
“考生质量高,举子才子多,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小!”
“这些年轻人的事迹,最近在汴梁城传的沸沸扬扬,连朕都听说了不少!”
“尤其是韩师的徒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一直没说话,老神在在站在旁边的韩易。
“官家说笑了!怀诚他也是少年好胜,对自己所学有自信罢了!”
一如既往的护犊子,半点狂悖的名声,都别想让自己徒孙沾染。
韩易捋了捋胡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酒楼茶肆开盘附庸风雅,老夫昨日听说后,还派人拿银子去下了注!”
他这话一说出口,赵官家顿时好奇,“韩师押了什么?”
“自然是怀诚高中榜首!”
“哈哈哈……”
赵官家笑出了声,抬手指了指韩易,“朕看朕的那位师侄,就是被你这做师公的宠坏了!”
“但回过头想想,朕要是被韩师如此看好,也会有生出争顶的万丈豪情!”
“这倒是让朕更加好奇,怀诚那孩子能否高中会元了!”
说着,他又看向那幅被挂在醒目处的字,眼神中闪铄着期待。
其他大学士笑呵呵的打趣,说什么徒孙高中,请客吃酒一类的……
只有一位稍显老态的大学士,内阁阁老童肱,没有上前说笑,只盯着韩易阴翳一扫而过,随后便若有所思!
……
会试三日,转瞬即过。
连续三天的高强度考试,让大多数学子都满是虚弱,疲惫。
梅呈安倒是还好,没有因此生了病,但也累的够呛。
考场里实在是睡不好,导致他现在严重缺觉。
只是没等梅呈安找到晏府马车,徐敬之便带着淮南学子走来。
见面就是笑着拱手,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呈安兄,别忘了你我约定!我就等你替我办这场会元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