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站在操作台前，感受著眾人瞩目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回头衝著杨厂长，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然后，他猛地一拉操作杆！
“轰！”
巨大的空气锤，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开始缓缓地上下运动。
刘海中熟练地操作著，將一块烧红的铁坯，送到了锤头下面。
“咚！咚！咚！”
沉重的锤头，一次又一次地砸在铁坯上。
火星四溅，气势惊人。
周围的工人们，都忍不住发出了讚嘆声。
“二大爷这手艺，还真没得说，宝刀未老啊。”
“是啊，看这架势，一点不比年轻人差。”
刘海中听著眾人的夸讚，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是全场的焦点，是万眾瞩目的大英雄。
他甚至还炫技似的，加快了操作的频率。
锤头起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那咚咚咚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杨厂长看著，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虽然不懂具体的技术，但他也看出来了，刘海中这明显是在炫技，是在冒险。
“行了，老刘，可以了！”他出声制止。
但刘海中，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表演中，根本没听见。
他只想把这次表演，推向一个最高潮，给自己的升官之路，画上一个最完美的句號。
而此时，没人注意到。
那台空气锤的锤头，因为长时间高负荷的运转，再加上散热不良。
顏色，已经开始从正常的暗红色，向著一种不祥的亮红色转变。
锤头內部的金属结构，正在发生著悄然但致命的变化。
只有李大海，看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通过系统的分析，看到锤头內部，那些因为高温和应力集中，而出现的细微裂纹。
这些裂纹，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蔓延，扩大。
就像一张死亡的蛛网。
快了，就快了。
李大海的心里，在默数著。
三，二，一
就在刘海中，再一次猛地拉下操作杆，准备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用力的一次锤击时。
异变，陡生！
只听见一声，像是金属被撕裂开来的，极其尖锐刺耳的咔嚓声！
紧接著！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车间里炸开！
那感觉，就像是在耳边引爆了一颗炸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嚇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
只见那台大型空气锤的锤头，竟然在半空中，直接炸裂了开来！
一瞬间，无数烧得通红的，大大小小的金属碎片，夹杂著滚烫的机油，如同天女散一般，向著四面八方，爆射而出！
“啊！”
“快躲开！”
人群瞬间就乱了套，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大家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寻找著掩体。
刘海中加装的那个所谓的安全防护网，在这场恐怖的爆炸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纸。
它瞬间就被无数的金属碎片，给撕得粉碎！
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防护作用！
反而，那些被防护网掛住的碎片，改变了飞行的轨跡，向著更刁钻的角度，弹射了出去！
“噗！噗！噗！”
几块带著高温的碎片，直接射穿了车间的铁皮屋顶，留下了几个触目惊心的窟窿。
更多的碎片，则是砸在了周围的设备和墙壁上，发出一阵阵“叮叮噹噹”的脆响。
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就像是战爭片里的场景。
而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刘海中，更是首当其衝。
他虽然没有被大块的碎片直接击中，但也躲闪不及。
几块滚烫的机油，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胳膊上，烫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脸！我的手！”
他扔掉手里的操作杆，捂著脸，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杨厂长和几位厂领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嚇得不轻。
幸好他们站得比较远，又有保卫科的人护著，才没有受伤。
但杨厂长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他看著眼前这狼藉一片的场景，看著那个在地上哀嚎的刘海中，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安全生產標兵？
重大技术革新？这就是你刘海中，给我看的成果？
你这是想让我给你开表彰大会，还是想让我给你开追悼会？
李大海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就反应极快地，拉著身边的车间主任，躲到了一台工具机的后面。
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还要劲爆！
这下，刘海中这个老东西，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混乱持续了將近一分钟，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车间里，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机油味和金属烧焦的味道。
地上，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所幸的是，因为大家躲避及时，除了刘海中被烫伤之外，並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人员伤亡。
但这起恶性安全事故，已经足以震惊整个轧钢厂了。
尤其是，它还是当著厂长的面发生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事故了。
这简直就是一次赤裸裸的，当眾打脸！
打的，是刘海中这个始作俑者的脸！
打的，也是他杨厂长这个最高领导的脸！
“还愣著干什么！”
杨厂长回过神来，对著早已嚇傻的保卫科干事和车间干部，发出一声怒吼。
“赶紧救人！赶紧把刘海中送到医务室去！”
“其他人，立刻封锁现场！清点损失！调查事故原因！”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
整个车间，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还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刘海中，给抬了起来，送往了医务室。
其他人，则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现场。
杨厂长铁青著脸，站在那台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的空气锤前面，一言不发。
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滔天怒火。
今天这事儿，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李大海！”杨厂长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到！”李大海赶紧从工具机后面走了出来。
“你，是维修组的主任，是厂里的技术专家。”杨厂长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查清楚！”
“这台机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小时之內，我必须看到一份详细的事故原因分析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