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模擬，石旭正被陈凡狂骂。
石旭下意识地反驳道：“你懂什么。『识种』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他干什么？”
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在掩饰著什么。
“那种东西，除非是师尊对自己完全不放心的弟子，担心他背叛自己，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种下作为监视和惩戒的手段。寻常弟子，谁会被种下这种玩意儿？”
石旭的这番话一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陈凡，那双闪烁著贪婪与狐疑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识种』的？”
石旭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手中的木勺悬在半空，药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他能在人丹坊这种地方混得下去，自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
“识种”这种东西，绝不是一个凡人，一个被抓来当药人的耗材应该知道的。
陈凡这个药人，是从哪里知道这个词的？难道是王禪自己说漏了嘴？不可能，王禪虽然自大，但心思縝密，尤其是在这种关乎自身安危的事情上，绝不会如此不小心。
石旭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看向陈凡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危险起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然而，陈凡却像是没看到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他当然不会回答石旭的问题，他拋出这个词，本就是一次试探。
而石旭的反应，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息。
“不放心？”陈凡的內心掀起了波澜，思绪飞速运转，
“不放心？王禪做了什么让他师尊不放心的事？以王禪那种地位，那种谨小慎微、只想呆在人丹坊这个“安全区”的性子，能做出什么让掌控生死的师尊都感到“不放心”的事？这里头，绝对有文章。王禪你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这个发现让陈凡精神一振。
这是一个潜在的，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见陈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石旭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一股被人愚弄和藐视的感觉，让他几乎就要发作。
但他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火气。
他看了一眼陈凡那被药力改造得不成人形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不舍。
这个药人是极品，是能为他炼出“宝丹”，让他一步登天的宝贝。
现在要是用酷刑逼问，万一损伤了这具“药体”的根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不说是吧？有你受的。”
石旭气极之下，將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灌药这件事情上。
他不再用勺子，而是粗暴地捏开陈凡的嘴，將那桶墨绿色的药液一股脑地灌了进去。
“咕咚。咕咚。”
庞大药力带来的快感让他忍不住的“扮演”。
然后发出一声声悽厉的惨叫。
“啊——”
这惨叫声在石室中迴荡，听在石旭耳中，给了他一种病態的满足。
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和不安。
而对於陈凡来说，这却是无奈的享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狂暴的药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渗透进每一个细胞。 他的身体，正发生著更加深刻，也更加诡异的异变。
“等著吧，石旭。石大善人，你的这份『大餐』，我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夜，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笼罩著整个人丹坊。
白日里的喧囂和浓重的药气，在夜晚似乎都沉淀了下来，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火在坊內零星地点缀著，如同鬼火一般。
被灌了双倍药量的陈凡，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手脚依旧被沉重的精铁镣銬锁著。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看上去就像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但在这死寂的表象之下，一股磅礴的能量正在他的体內奔涌。
一直等到模擬的第四天晚上，吸收了足够药力的陈凡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次他很好的控制了体內吸收的药力，没让他人发现。
黑暗中，他的双眼没有丝毫的迷茫和睡意，反而闪烁著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光。
时机，到了。
他心念一动，体內那股被他强行压制，已经积蓄到顶点的药力，开始在他的控制下，精准地涌向他的手腕和脚踝。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需要对药力拥有很高的掌控力。
这种能力，是他在前两次模擬中，经歷了无数次痛苦的失败和尝试后，才艰难掌握的。
只见他的手腕处的肌肉和骨骼，在药力的包裹下，开始发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像一团被揉捏的黏土一样，缓缓地收缩、变小。
原本粗壮的手腕，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变得比一个孩童还要纤细。
“咔噠。”
一声轻响，精铁打造的镣銬，就这么轻易地从他那已经“缩小”了的手腕上滑落，掉在铺著乾草的石床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紧接著，是另一只手，然后是双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困扰了他许久的镣銬，便被他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尽数解开。
他缓缓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恢復原状的手脚。
此刻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从外表看，他依旧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其內部的构造和运作原理，早已被海量的药力彻底同化和改造。
他不再需要像正常人一样通过口鼻呼吸，他的皮肤、毛孔，无时无刻不在与外界交换著气息和能量。
他的血液，更像是一种流淌的液態药力。
可以说，他的绝大部分生理活动，都是通过体內的药力来模擬和维持的。
这是一个巨大的枷锁，一旦他体內的药力消耗殆尽，这具被药力强行维持的身体，就会像失去能源的机器一样，瞬间崩溃，无法再维持最基本的生理功能。
但在这之外，他也获得了常人无法想像的能力。
比如，改变身体局部的形態。
他看了一眼石室那被一块石锁锁住的石门，门缝窄小，仅容一线光亮透入。
陈凡深吸一口气，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不是局部，而是整个身体。
他的骨骼发出了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个身躯如同无骨的蛇一般，开始收缩、拉长，变得扁平。
他像一张纸片人，悄无声息地从那道狭窄的门缝中“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