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的路，没有路。
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一脚踩下，能陷到小腿。
腐烂的土腥气直冲鼻腔。
怪异的藤蔓如蛇，绞在巨树之间，遍布倒刺。
划破皮肤，就是一道口子。
在这里，一道口子，就可能意味着死亡。
秦川走得极度小心。
他现在，只是个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
必须找到水源。
他侧耳倾听，四周只有嘈杂的虫鸣。
还有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空气又湿又热，像个巨大的蒸笼。
走了不到半小时，汗水已经浸透后背，体力消耗得飞快。
突然，他脚步一顿。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前方灌木丛，“沙沙”作响。
一个庞大的阴影正在高速接近。
秦川立刻闪到一棵巨树后，屏住呼吸。
手中，是根刚削尖的木棍。
他从树干后探出半个头。
一头堪比犀牛的怪物，浑身覆盖着墨绿色鳞甲，头顶三只尖角。
它巨大的鼻子在地上狂嗅，追踪着秦川留下的气味。
怪物猛地抬头。
三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秦川藏身的大树。
“吼——！”
一声咆哮，腥风扑面。
那怪物四蹄刨地，轰隆隆地冲了过来！
“操！”
秦川心里大骂，转身就跑。
硬碰硬？
那是找死！
他仗着体型小，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与藤蔓间灵巧穿梭。
身后的怪物却在横冲直撞。
“咔嚓！”
“咔嚓！”
碗口粗的怪树被它轻易撞断。
这东西，根本不是地球生物！
跑不掉。
怪物的体力远胜于他。
必须想办法！
秦川的目光飞速扫过周围。
不远处，一片区域被巨大的藤蔓缠绕，像一张悬在半空的巨网。
有了！
他立刻转向，朝着藤蔓区冲去。
那三眼怪物见猎物变向，愈发狂躁，速度又快了几分。
就是现在！
在冲入藤蔓区的瞬间，秦川猛地一个侧扑，狼狈地滚进旁边的草丛。
狂奔的怪物收势不及，一头扎进了那张藤蔓巨网！
“吼！”
看似普通的藤蔓，韧性出奇地好。
怪物巨大的冲击力非但没能挣脱，反而让藤蔓缠得更紧。
它疯狂咆哮，疯狂挣扎。
但越是挣扎，藤蔓就缠绕得越密。
最后，它像一个巨大的绿色粽子，被死死吊在了半空中。
秦川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赌对了。
他休息了片刻，才撑着发软的双腿爬起。
走到被困的怪物面前。
那怪物还在不甘地嘶吼，三只血眼里满是暴虐。
秦川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捡起半截被怪物撞断的树干，断口锋利如矛。
他双手举起断木。
用尽全身的力气。
“噗嗤！”
腥臭的液体喷溅而出。
断木狠狠捅进了怪物其中一只眼睛！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
秦川没有停手。
一下。
又一下。
直到那怪物彻底没了动静。
干掉这头怪物，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靠着树干，感觉自己随时会瘫倒。
这就是猎场，不留神，就会成为食物。
他用锋利的石片划开怪物的鳞甲，找到了类似心脏的器官。
里面还残留着温热的血液。
这是补充体力和水分最快的方式。
他闭上眼，强忍着恶心喝了几口。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但精纯的能量，从怪物体内散出。
顺着他的手，钻进了人皇印之中。
人皇印黯淡的光芒，亮了一丝。
秦川愣住了。
这是……“本源”？
虽然极其微弱，但本质与东瀛神系的文明本源，一模一样！
牧场主说的“猎人之间可以相互狩猎”，不只针对神明！
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体内都蕴含着“本源”！
秦川的眼睛瞬间亮了。
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可以通过猎杀这些怪物，一点点积攒力量，修复人道洪流！
慢，但稳妥。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他不再犹豫，开始更仔细地解剖怪物。
然而，就在他专心致志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后悄然出现。
“一个凡人？居然能杀死三眼狂牛？”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讶和浓浓的贪婪。
秦川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
一个佝偻着身子，皮肤如干枯树皮，双眼冒着幽绿火焰的人形生物，正站在不远处。
它贪婪地盯着秦川，更盯着他脚下的怪物尸体。
从它身上，秦川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神力波动。
这是一个神！
一个虚弱的，不知道来自哪个神系的小神！
他显然是被这里的血腥味和能量波动吸引过来的。
“凡人，把那头牛的尸体交给我。”
那枯瘦神明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他看出了秦川是凡人，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秦川的心，沉了下去。
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锋利石片，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神很虚弱，神力波动断断续续。
显然，他也受到了传送的影响。
自己，或许有一战之力！
“你是谁？”
秦川的声音没有温度，他在拖延时间，观察四周。
“一个将死之人，没资格知道吾的名讳！”
枯瘦神明失去了耐心，怪叫一声，干枯的手爪化作一道绿影，直取秦川的咽喉！
速度极快！
秦川瞳孔一缩，本能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躲过。
那神明一击不中，有些意外，随即狞笑。
“反应不错，我看你能躲几次！”
他再次扑上，攻势更加凌厉。
秦川只能狼狈闪躲，利用周围的树木和地形不断周旋。
他很清楚，硬实力差距太大，被碰到一下就完了。
跑？
在这片丛林，背对一个神，就是自杀。
在又一次闪过攻击后，秦川的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朝着左前方摔倒在地。
“哈哈哈！去死吧，凡人！”
那枯瘦神明看到机会，眼中爆发出狂喜，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尖锐的爪子对准了秦川的心脏！
然而，就在他扑到秦川上方的瞬间，异变突生！
秦川刚才摔倒的地方，那片厚厚的腐殖层，突然塌陷！
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流沙坑！
在和三眼狂牛周旋时，秦川就被追赶到过这附近，他早就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陷阱！
刚才的摔倒，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摔倒的方向、位置，都是计算好的！
那枯瘦神明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变化，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尖叫着掉了下去。
“啊——！”
流沙迅速淹没了他的身体。
他疯狂挣扎，神力涌动，却只能让流沙陷得更快。
秦川迅速从坑边爬开，冷冷地看着在流沙中下沉的神明。
“一个连脚下都不看的蠢货，也配自称为神？”
他捡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
走到坑边。
对准那神明只露出半个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神明的惨叫戛然而止。
一股比三眼狂牛浓郁了数十倍的本源能量，从流沙坑中飘出，争先恐后地涌入秦川手中的人皇印。
人皇印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明亮了一大截。
秦川喘着粗气，看着自己亲手猎杀的第一个神。
眼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从今天起，他也是猎人。
干掉了那个不知名的小神，秦川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不少。
那股精纯的本源之力涌入人皇印后，一部分被印玺吸收，用来修补和现实世界的联系，另一部分则反馈回秦川的身体，让他消耗的体力和精力都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变得比以前敏锐了许多。
“以战养战……不，是以猎养战。”
秦川低声自语。
他现在彻底明白了牧场主定下的这个规则有多么残酷，也多么高效。想要活下去，想要变强，就必须不停地狩猎。
他没有在原地久留，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现场，抹去自己的痕迹，然后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猎食者，无论是野兽，还是神明。
接下来的两天，秦川彻底化身为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人。
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漫无目的地行走，而是开始主动寻找猎物。
他很有耐心，从不招惹那些一看就不好对付的强大生物。
他的目标，是那些落单的、弱小的，或者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个蠢货神明一样，自大而没有脑子的家伙。
他利用自己远超这个时代野兽和大多数神明的智慧，设置陷阱，制造假象，借力打力。
两天时间，他成功猎杀了一头会喷吐毒液的巨型蜥蜴，三只如同鬼魅的迅猛魔狼，甚至还找到了另一个落单的小神——一个来自某个早已消亡的古老部落的图腾之灵。
那个图腾之灵比第一个神明要警惕，但秦川利用它守护一株奇异果实的特性，声东击西，最终用一个巧妙的滚石陷阱，将它砸成了重伤，最后由自己上前补上了致命一击。
每一次猎杀，人皇印都会明亮一分。
到了第三天，秦川能感觉到，人皇印中汇聚的本源之力，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虽然还远不足以支撑华夏众神降临，但已经能让他施展一些微弱的神通了。
比如，他可以将一丝力量灌注到眼睛里，让自己的视力在黑夜中也如同白昼。他也可以将力量附着在腿上，让自己的奔跑速度和耐力都得到大幅提升。
最重要的是，他对华夏众神的感应，也从之前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隐隐能感觉到，在好几个不同的方向，都有属于华夏的熟悉气息，只是还很遥远，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给了秦川极大的信心。
他正准备继续自己的狩猎之旅，突然，一股极其恐怖的能量波动从丛林的某个方向冲天而起，搅得风云变色。
那股能量，一半是神圣到极致的光明，一半是堕落到极致的黑暗。
秦川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感觉……
是上帝！还有……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