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看着河岸上越捞越多的黑色袋子，一张脸黑得快要拧出水了。
这他娘的是碰上硬茬子了！
“小夏！
你带几个人，守住现场！
郭凡，你给老子看好这些“零件”！”
马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分不清是汗还是雨，继续摇人。
“喂？！喂？！
指挥中心吗？！
我是马军！
城南郊区，青龙河段！
发现恶性分尸案！
对！
碎尸！
情况极其严重！
继续给老子派人！
把局里能动的都给老子叫过来！
快！”
马军这一嗓子，算是把城南分局这个马蜂窝给捅了。
不多时，田野外面那条破烂的机耕道上，警笛声又响成了一片，红蓝警灯闪得人眼花！
“呜哇——呜哇——”
好几辆警用面包车、老式吉普，甚至还有一辆刚配发没多久的桑塔纳，“嘎吱嘎吱”地刹在了田埂边上。
车门“咣咣”打开，乌泱泱下来一大片警察！
刚才还略显冷清的田野水渠，瞬间跟赶大集一样，人声鼎沸！
“马队！什么情况？”
“马队，这……这啥阵仗？”
马军黑着脸：“都别废话！
两人一组，沿着青龙河两岸，给老子往附近的上下游搜！
草丛、淤泥、芦苇荡，一寸都别放过！
但凡是黑袋子，全给老子捞上来！”
“是！”
这下人手足了，几十号警察散开，那场面，简直比拉网捕鱼还壮观。
陆宁站在马军旁边，心里那股劲儿也提上来了。
“马队！这儿一个！”
“这边！挂树根上了！又一个！”
“我这儿……我操，是个胸腔……”
随着一个个黑袋子被汇总到郭凡面前那块临时铺开的雨布上，现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郭凡戴着手套，在马军的示意下，开始清点和“拼装”。
头颅……
躯干……
腹部……
左大腿、左小腿……
右大腿、右小腿……
双臂……
双手……
双脚……
“马队，”郭凡的声音都发颤了，“齐……齐全了。
不多不少，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
雨布上，虽然隔着塑料袋，但那个人形的轮廓，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后脊梁骨“嗖嗖”冒凉气。
这凶手，太他妈狠了！
就在现场气氛压抑到冰点的时候，又一辆桑塔纳警车开了过来。
这辆车开得不急，但停得很稳。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警用衬衫、外面套着防雨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也淋着雨，但精气神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马军一看来人，赶紧小跑过去，立正。
“李大队！”
来人，正是城南分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李虎。
李虎“恩”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目光越过马军，扫向那片雨布，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
“马军，怎么回事？
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
“李大队，是这么回事……”马军赶紧把陆宁发现头颅，然后推断上游抛尸，最后在河里捞出全部尸块的事儿，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李虎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脸色越来越凝重。
“报案人呢？”李虎问。
“就那小子。”马军一指。
李虎顺着马军的手看过去，正好看见陆宁。
陆宁也正瞅着李虎，浑身跟泥猴似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狼狈是狼狈了点，但那双眼睛，在雨幕里亮得吓人。
“咦？”李虎愣了一下，“这小子……我好象见过？”
马军赶紧补充：“李大队，这小子叫陆宁，省警官学院刚毕业的，文档刚转过来，正等着通知实习。
按理说，是咱自己人。”
“陆宁……”李虎想起来了。
“哦！
我想起来了！”李虎一拍脑门，“前两天，是不是来局里政工科走流程那个？
小伙子，个儿挺高，还剃个板寸？”
“对对对！就是他！”马军点点头。
李虎又看了陆宁一眼，没多说，迈开步子就朝着那片雨布走去。
李虎是老刑警出身，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蹲下身，亲自检查了几个关键的袋子，特别是那个被毁容的头颅。
“畜生。”李虎吐出两个字，站起身，又看向了站在一旁、跟个标枪似的陆宁。
“你，过来。”李虎冲陆宁招了招手。
陆宁赶紧跑过去，在李虎面前站定：“李大队长好！”
“别紧张。”李虎的派头比马军足，但看人很稳，“马军说，是你推断出凶手是在上游集中抛尸，让我们在此扩大搜寻范围的？”
“报告李大队！”陆宁习惯性地喊报告，“也不算推断。
我从小在这片儿长大，熟悉水文。
这水渠是死水，那个袋子能飘进来，肯定是青龙河带进来的。
我就顺藤摸瓜，猜上游肯定还有。”
“猜？”李虎笑了笑，“你这猜，可给我们省了大工夫了。”
李虎围着陆宁转了一圈，啧啧两声：“你小子可以啊。
警校刚毕业，看见这玩意儿，不吐？”
陆宁眼珠子一转，装作老实人，回道：“在学校练过……但说实话，刚看见那颗头，也差点吐了。
不过……不过我寻思着，早晚得干这行，怕也没用。”
“好一个怕也没用！”李虎赞赏地点点头。
跟陆宁这么一聊，发现这小子说话条理清淅，不卑不亢，眼神里有股子别的实习生没有的“稳”劲儿。
李虎心里有了计较：“马军。”
“到！”马军赶紧上前。
李虎指着陆宁：“这小子，是个好苗子。
这案子，既然是他撞上的，也算他的运气。
咱不能浪费人才。”
马军一愣：“李大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虎看向陆宁，“陆宁是吧？你现在还是待业身份？”
“是！正等分局通知！”
“不用等了！”李虎一挥手，特事特办，“从现在开始，你提前上岗！
文档我回去让政工科马上办！
你，陆宁，现在开始，就划归到马军的重案队，专门跟这起“七七碎尸案”！”
李虎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陆宁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刚才还寻思着怎么才能插手这案子，结果大boss亲自“特招”了！
“我……我……”
陆宁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谢谢李大队！
我保证完成任务！”
陆宁“啪”一下，敬了个极其标准的礼！
马军在旁边看得直乐，这小子，还真上道。
“行了，别保证了。”李虎拍了拍陆宁的肩膀，泥点子沾了一手，也没在乎。
“小陆，这案子，是你开的头。
我希望，你也能给这案子，画上一个句号。”李虎盯着陆宁，“你不是“自己人”吗？
拿出点自己人的本事，给马军瞧瞧，也给我瞧瞧！”
“是！”陆宁的回答，中气十足！
心里那团火，“噌”一下就烧起来了。
赵芊芊，还有后面的三个受害者……
陆宁攥紧了拳头。
“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