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对！
我当时就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衣柜
不行，万一他进去换衣服呢？
我一眼就瞄准那张大床了，那床带床裙，往下一耷拉，外面啥也看不见。
我刺溜一下，就钻床底下去了。”
陈闯咽了口唾沫，好象又回到了那个紧张的时刻。
“我刚藏好，卧室门就开了。
灯啪一下也亮了。”
“你看见几个人？”陆宁追问。
“我他妈在床底下，我能看见个屁啊！”陈闯急了，“我就看见两双脚！
一双男的皮鞋，就是那姓刘的。
还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女人的！”
“哦？
一个女的？”杨爱国来了兴趣，“你听见他们说话没？”
“听见了。
那男的好象喝了点酒，说话大着舌头，搂着那女的就往床上倒。
那女的一直在笑，声音……挺浪的。”
陈闯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和尴尬。
“警官，接下来的……我能不说吗？”
陆宁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抬眼看他：“你猜呢？”
“我说。”陈闯缩了缩脖子，“那两人倒床上，就开始……就开始打扑克了。”
“打扑克？”杨爱国差点被烟呛到，咳嗽了两声，“你小子词儿还挺新潮。”
“就是……就是那回事儿呗！”陈闯脸都红了，“我他妈在床底下，听得一清二楚。
那床……摇得跟地震一样，吱嘎吱嘎的，就没停过。”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小夏在一旁探头听了一嘴，被杨爱国瞪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福个屁！”陈闯都快哭了，“警官，你试试在床底下，全是灰，憋着气，大气不敢出，上面还现场直播？
那男的……体力是真好，折腾了起码一个多钟头。”
“那床摇得我……我他妈都快睡着了。”
陈闯揉了揉鼻子：
“真的，我当时又困又累，就盼着他们赶紧完事儿，好睡觉，我好趁机溜走。”
陆宁眉头一皱：“你说你快睡着了？”
“对啊！
我当时就迷迷糊糊的……”
“说重点！”陆宁一拍桌子。
陈闯被吓得一哆嗦，魂都快飞了。
“重点！
重点就是！”陈闯声音开始发颤，“我刚有点迷糊，突然！
就突然听到一声……一声惨叫！”
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谁叫？”陆宁问。
“男的！
就是那姓刘的！”陈闯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恐惧，“声音特别短，就呃啊一声！
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然后……然后就没动静了。”
“彻底没动静了？”
“对！
床也不摇了，也不喘气了。
死一样的安静。”
“那个女的呢？”杨爱国追问。
“那女的……也没出声。”陈闯回忆着，“我当时一下就醒了！
整个人都僵了，我……我感觉出事了。”
陆宁：“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陈闯的牙齿开始打颤，“我听到……滴答……滴答……”
“滴答？”
“是血！警官！是血啊！”
陈闯猛地抓了抓头发，显然是吓坏了：
“我先是闻到一股味儿，一股……一股血腥味，特别浓！
然后我就看见……就在我眼前，地板上一滴滴红色的玩意儿，掉下来了。
啪嗒。
然后又是啪嗒，啪嗒……
血……血顺着床垫，通过床单，开始往下滴！
越来越多！
我草！
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血！
那床单肯定全湿透了！”
陈闯捂着脸：“我当时就知道，床上那男的，肯定完了，死透了。”
陆宁和杨爱国对视一眼，这个陈闯，不象是在撒谎。
“那个女的呢？”陆宁继续施压，“她干了什么？”
“那女的……”陈闯努力回忆，“她没叫，也没哭。
就……就那么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我听到悉悉索索的，好象……好象是下床了？
还是在穿衣服？
我不知道！”
“我他妈在床底下，我死死捂着嘴，我怕一出声，她就发现我了！
那女的连情夫都敢杀，多我一个贼算什么？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别看床底，千万别看床底，阿弥陀佛玉皇大帝……”
“她待了多久？”
“不知道……感觉过了好久，可能也就十来分钟？”陈闯满头大汗，“然后，我就听见……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了。”
“高跟鞋？”
“对！
哒、哒、哒……”陈闯模仿着，“她下床了，走出了卧室。
我听着那声音走到了客厅，然后我听到了开门声。
最后，砰的一声！
大门关上了。”
杨爱国：“她走了？”
“走了……应该是走了。”陈闯长出了一口气，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我……我还是不敢动。
万一呢？
万一她杀个回马枪呢？
万一她只是假装走了，在客厅等我出去呢？
警官，我是个贼，我胆小，我惜命啊！”
陆宁：“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又在床底下趴了……起码半个钟头。”陈闯比划着名，“真的，我感觉我腿都麻了，再不出来我就要死那儿了。
那股血腥味……熏得我想吐。
我确定外面真没动静了，才一点一点，跟个蛆一样，从床底下挪出来的。”
“你看到尸体了？”
陈闯的脸“唰”一下白了。
“我本来不想看的，我爬出来就想跑……”陈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可我还是瞥了一眼。
那姓刘的，就那么光着身子，仰面躺在床上。
眼睛瞪得老大，死不暝目……
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什么刀？”陆宁立刻问。
“菜刀！
就是厨房里那种菜刀！”陈闯肯定地回答，“刀把还露在外面，血……血把被子全染红了……”
杨爱国点点头，这和现场勘查的情况完全一致。
“你碰现场东西了？”杨爱国厉声问。
“碰？！
我躲都来不及！”陈闯喊冤，“警官，我就是个偷东西的，我哪见过这阵仗？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爬起来，连滚带爬！”
“我没敢走大门。
我……我又跑回阳台，从我进来的窗户，又爬出去了。
顺着渠道溜下去，翻墙跑了。”
陈闯瘫在椅子上：“我跑回家，越想越气，他妈的一个女的都敢杀人，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要做出一番事业。
于是我立刻召集狱中好友，打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可惜，你们来的巧。
还有我发誓，我一粒米都没偷那家的，我就是倒楣，这辈子都没有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