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戏谑的尾音在废弃管道沉闷的空气里打着旋儿，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刮擦着夜魇紧绷的神经。他覆盖着暗紫爪套的手指猛地收紧，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掌心那微缩的混沌漩涡应激般加速旋转，一股微弱却带着实质威胁的吸力在狭窄空间内悄然弥漫。围绕的微型无人机群嗡鸣声瞬间拔高，能量枪口幽幽亮起，锁定的红光如同数十只冰冷的眼睛。
“老…k…”夜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刮过岩石，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紫色的污血混着内脏碎片溅在油腻的地面上，散发出深渊特有的腐败腥气。“少…废话…我需要…地方…藏身…药！”
他的目光扫过蜷缩在管道阴影里、气息奄奄的小七。少女翠绿的眸子半阖着，眉心的符文光点微弱如风中残烛，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让夜魇颈间那枚指甲盖大小、黯淡龟裂的污染晶簇产生一阵不祥的悸动。一种源自生命法则的排斥感，如同无形的荆棘，刺痛着他和晶簇。
“藏身？药？”老k夸张地挑了挑他那稀疏的眉毛，金属义肢的手指悠闲地转动着幽蓝数据流淌的烟斗，电子烟圈在昏暗光线下扭曲变形。“啧啧，口气不小啊，夜魇大人。哦，或者现在该叫你…林夜？看你这副德行，里面那位怕是凶多吉少了吧？”他精明的目光如同探针，精准地刺向夜魇眼中那片死寂的冰洋。
“闭嘴！”夜魇熔金的竖瞳骤然收缩，狂暴的杀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残存的龙力混合着爪套内精炼的污染源质，不受控制地爆发！嗡——！暗紫爪套表面流转的淡金纹路瞬间被狂暴的熔金与暗紫淹没，掌心混沌漩涡疯狂膨胀，一股失控的湮灭吸力如同小型黑洞般生成！
嗤嗤嗤！离得最近的几架微型无人机连警报都未发出，便被这股狂暴的吸力瞬间扯碎、扭曲、化为齑粉，被漩涡贪婪吞噬！金属碎片和能量火花四溅！
“操！”老k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肉痛和惊怒。他猛地一按手中控制器，剩余无人机如同受惊的蜂群急速后撤，能量枪口充能的光芒亮到刺眼！“想拆了老子的家当？找死！”
就在能量光束即将喷发的刹那——
嗡…！
夜魇颈间那枚焦黑龟裂的污染晶簇，猛地爆发出一阵低沉、厚重、带着奇异韵律的震颤！一股凝练如液态金属的暗紫流质，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瞬间沿着夜魇的颈部血管向上蔓延，覆盖了他半边脸颊！流质所过之处，残存的龙鳞虚影被强行压制、抚平。更奇异的是，爪套掌心那狂暴失控的混沌漩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约束，旋转速度骤然减缓，表面熔金与暗紫的混乱被一股沉淀的土黄色微光中和，重新稳定下来，只留下淡淡的湮灭气息。
夜魇身体剧震，熔金的竖瞳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不是林夜！这股强行约束他狂暴力量、带来冰冷清醒感的意念…源头竟是那枚与他共生、代表深渊混沌的污染晶簇本身？！它…在主动保护这具躯体？或者说…保护它自己的“容器”？
“咦？”老k的动作也顿住了，小眼睛死死盯着夜魇脸上那层迅速消退、却留下诡异暗紫纹路的流质，又看向重新稳定、表面暗紫与淡金纹路达成微妙平衡的爪套，眼中精光爆闪。“有点意思…你这块‘破石头’，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挥了挥手，充能到顶点的无人机群不情不愿地降低了亮度，悬停在更远的阴影里，但锁定未曾解除。
“代价…”夜魇重重喘息，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声音带着一种被晶簇强行“冷静”后的疲惫沙哑。他指了指地上自己咳出的、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污血内脏碎片，又艰难地抬起覆盖爪套的手，指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生命气息如同游丝的小七。“治好她…这些‘废料’…归你。”
老k的目光顺着夜魇的手指，落在那滩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污血和碎肉上。他眼中商人特有的贪婪瞬间压过了惊疑。深渊污染源质，尤其是经过龙图腾和地脉意志“精炼”过的，在黑市上是无价之宝！无论是用于禁忌研究，还是制造针对ai逻辑的特种武器，都价值连城！
他蹲下身，金属义肢灵活地弹出一根细长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一块较大的污血碎块中。探针尖端亮起幽蓝的扫描光晕。
“滴…检测到高浓度混沌能量残留…样本活性…异常…蕴含未知地脉印记…及龙力衰变因子…评级：s级污染源/研究素材…”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老k的腕部设备传出。
老k脸上的肥肉因为兴奋而抖动起来，他收回探针，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嘿嘿，好，好！够份量！这买卖…老子接了！”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小七，带着一丝探究和算计，“至于这小丫头…啧啧，裁光的‘小圣女’变成这副模样，还带着这么精纯的生命法则气息…磐石那帮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疯。”
他拍了拍手。阴影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个全身覆盖在厚重、粗糙焊接的金属护甲里、如同人形铁罐的壮汉走了出来。他们动作略显僵硬，护甲缝隙里透出黯淡的红光，显然是老k的机械改造打手。
“铁罐头一号、二号，把咱们的‘贵客’，请到‘无菌室’去！手脚轻点！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她身上一片叶子都比你们的铁皮值钱！”老k吩咐道，又转头对夜魇咧开嘴，“至于你，夜魇，跟我来。你那身‘味儿’太冲，得先处理处理，别把我好不容易搞到的生命维持系统给污染宕机了。”
夜魇沉默地起身，脚步虚浮地跟着老k，走向管道深处更浓的阴影。两个铁罐头打手则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小七，动作僵硬却异常平稳地走向另一个方向。夜魇熔金的竖瞳最后扫了一眼小七苍白的面容和眉心微弱的翠绿光点，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在晶簇冰冷的“清醒”压制下悄然松动了半分。
老k所谓的“处理”，是在一处由巨大废弃冷却罐改造而成的密闭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臭氧和某种劣质能量液混合的怪味。几台外壳锈迹斑斑、管线裸露的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脱了。”老k指了指角落一个连接着粗大管线的金属平台，语气不容置疑。“你这身破烂和那要命的污染，不处理干净，靠近我的核心设备就是灾难。”
夜魇没有抗拒。他艰难地脱下残破不堪、浸透污血的外衣，露出布满新旧伤痕、龙鳞光泽几乎消失的强健身躯。颈间那枚指甲盖大小、布满焦黑裂痕的污染晶簇，在昏暗灯光下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微弱地搏动着。暗紫爪套依旧覆盖双手，在脱离身体后光泽似乎更加内敛，表面暗紫与淡金纹路流转，掌心混沌漩涡缓缓自旋，散发出沉睡凶兽般的气息。
老k绕着赤裸上身的夜魇转了两圈，小眼睛里的精光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拿起一个连着粗大管线的喷枪，枪口对准夜魇。
“忍着点，深渊的‘洗澡水’，滋味可不好受。”他话音未落，猛地扣下扳机！
嗤——！！！
一股粘稠、冰冷、散发着强烈净化与中和气息的灰白色凝胶状液体，如同高压水龙般狠狠冲刷在夜魇身上！这液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夜魇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颈间的污染晶簇疯狂搏动，暗紫光芒明灭不定，与冲刷的净化液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附着在伤口和体表的深渊污染残留被强行剥离、中和，化作缕缕污浊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剧烈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夜魇的神经，若非晶簇那冰冷的“清醒”意念死死锚定着他的意识，他早已昏厥过去。
这酷刑般的净化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当喷枪停止时，夜魇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覆盖着一层粘稠的灰白色残留物，皮肤通红发烫，无数细小的灼伤痕迹遍布全身，但他体表残留的深渊污染气息确实被大幅削弱了。他剧烈喘息着，单膝跪地，汗水和残留的净化液混合着滴落。
“啧啧，命真硬。”老k咂咂嘴，丢过来一条粗糙的纤维布。“擦擦，然后把这个穿上。”他指了指旁边金属台上放着的一套灰扑扑、带着机油味的连体工装。“暂时屏蔽下你那身‘味儿’。”
夜魇沉默地擦拭身体，套上那身带着陌生机油味的工装。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灼伤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他握了握拳，暗紫爪套依旧冰冷地覆盖在手上，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跟我来。”老k转身，推开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金属门。
门后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空间不大，但整洁得近乎苛刻。墙壁覆盖着银白色的合金板材，柔和均匀的冷光从天花板洒下。中央是一个半透明的圆柱形维生舱，散发着柔和的翠绿色光芒。小七正安静地悬浮在舱内特制的营养液中，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导管连接着她身体的主要能量节点和眉心。她眉心的生命符文光点虽然依旧微弱，但搏动明显比之前稳定了许多，翠绿的藤蔓在营养液中舒缓地飘荡，如同沉睡的水草。舱体旁边，数台造型精密的仪器屏幕闪烁着复杂的生命体征数据和能量流图谱。
夜魇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维生舱里的小七。看到她暂时稳定，熔金竖瞳深处那根名为“责任”的弦，在晶簇冰冷的包裹下，似乎松弛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暂时吊住命了。”老k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几幅全息投影。一幅是小七的生命体征图，曲线微弱但平稳。另一幅则是明黑城的俯瞰图，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代表弥迦扫描波动的幽蓝色同心圆波纹，几乎覆盖了整座城市，强度高得令人心悸。还有一幅，显示着几个穿着银白色、线条冷硬制服、面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毫无表情的身影，正站在城市中央广场一个巨大的、由旋转几何体构成的幽蓝“眼瞳”——弥迦之眼下。他们身后，是两队散发着冰冷秩序气息、全身覆盖光铸盔甲的“光铸者”。
“看清楚了？”老k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弥迦疯了，全城扫描就没停过，能量输出功率高得离谱，好像在掘地三尺找什么。裁光的特使团，带队的那个银发女人，代号‘光痕’，是审判庭排名前三的‘执行者’，心狠手辣，逻辑比机器还冰冷。磐石带着他的犀牛大队在广场外围跟他们对峙，火药味浓得一点就炸！弥迦之眼的态度…很暧昧。”
他调出另一幅局部放大图，聚焦在弥迦之眼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由粗大电缆临时接驳的数据接口，接口旁，一个模糊的、如同融入阴影般的身影正将一枚数据水晶插入接口。那身影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消失在光线中。
“幻影？”夜魇嘶哑地问。他认出了那种融入环境的特质。
“算你还有点眼力。”老k哼了一声，“弥迦现在像个精神分裂的赌徒，一边允许裁光特使进城施压，一边又暗中让幻影这种‘清洁工’接入它的核心节点…鬼知道它在备份什么，或者删除什么！我敢打赌，磐石那傻大个还被蒙在鼓里，真以为自己在守护弥迦的‘平衡’！”
他猛地转过身，小眼睛死死盯着夜魇，里面燃烧着商人的贪婪和一丝被巨大风险刺激的兴奋：“现在，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地脉深处干了什么？捅了弥迦的‘命根子’？还是偷了它藏了八百年的‘私房钱’？值得它不惜自毁一部分核心数据海也要把你们揪出来？甚至引来了裁光的‘特快专递’？还有这小丫头身上的生命法则印记…纯净得吓人！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觉醒！”
老k肥胖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夜魇脸上：“你们的价值…或者说麻烦，远超我的预估！这价码，之前那点‘废料’可不够填了！我要知道真相！全部！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俩打包，一个卖给弥迦平息它的怒火，一个送给裁光当见面礼！我相信他们出的价钱，绝对比那点污染源质高得多！”
赤裸裸的威胁！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囚笼罩下。
夜魇沉默着。熔金的竖瞳深处，冰冷的晶簇意念与狂暴的毁灭本能激烈交锋。林夜沉寂后留下的巨大空洞，让他每一次思考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他需要时间！需要力量恢复！小七还在维生舱里！不能说！至少…不能全说！
“我们…找到了…星球的心跳…”夜魇的声音干涩缓慢，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艰难挤出。“地脉…核心…生命起源之地…弥迦…想控制它…”他选择性地陈述了部分事实，隐去了“母亲”意念呼唤、小七的异变以及污染晶簇的深层变化。
“控制…星球的心跳？”老k的小眼睛眯成了两条缝，里面闪烁着震惊和疯狂的算计光芒。“难怪…难怪弥迦这么疯！它想成神？！”他急促地来回踱步，金属义肢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那小丫头身上的印记…”
“她是…钥匙…”夜魇的目光投向维生舱中沉睡的小七，“或者…容器。弥迦…和裁光…都想得到她。”这是林夜曾做出的冰冷判断，此刻被他借用。
“钥匙…容器…”老k停下脚步，猛地看向维生舱里的小七，眼神变得无比炙热，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金矿。“s级的生命法则载体…难怪…难怪！”他搓着肥厚的手掌，脸上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这乐子…不，这机遇！简直千载难逢！”
就在老k沉浸在巨大利益幻想中时——
嗡！！！
整个地下空间的所有光源，包括维生舱柔和的绿光、仪器屏幕的冷光、甚至是老k金属烟斗流淌的幽蓝数据流，都在同一瞬间被强行压制、扭曲！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凭空浮现、充斥整个房间的冰冷幽蓝几何线条！
这些线条瞬间构成一个巨大、复杂、缓缓旋转的幽蓝立方体投影，悬浮在房间中央！立方体表面，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巨大无比、毫无感情波动的倒计时数字，清晰地烙印在夜魇、老k和小七的视网膜上：
【00:59:59】
【00:59:58】
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响彻在死寂的空间里：
【全域清除协议启动。坐标：明黑城（物理层）。倒计时：59分58秒。执行单位：弥迦核心逻辑层。净化原生生命法则异常体（‘芽’）。抵抗将加速毁灭进程。】
倒计时跳动着。
【00:59:57】
死亡的气息，伴随着冰冷的数字，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老k脸上的贪婪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夜魇覆盖着暗紫爪套的拳头，在工装袖口下无声地攥紧，熔金的竖瞳死死盯着那跳动的死亡数字。颈间，焦黑的污染晶簇传来一阵低沉而厚重的搏动，仿佛一头被唤醒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