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王景晨出现的一瞬间。
许灼清淅地感觉到赵明曦的脸冷了下来。
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不再象刚才一样活泼。
身上好象出现是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薄冰。
这和许灼记忆中的那个赵明曦一样。
清冷、疏离，对谁都是淡淡的，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
反而是重生后遇到的赵明曦让他感觉陌生，和记忆中完全不同。
“恩。”赵明曦轻轻点头，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
王景晨显然没有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赵明曦的冷淡。
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熟络地说道：“恭喜啊，我被金陵大学录取了，你们呢？”
赵明曦言简意赅：“临江大学，法学。”
王景晨立刻夸赞道：“法学好啊，精英专业，很适合你。”
说完，他才仿佛刚刚注意到许灼一般，目光在他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
那眼神从许灼身上的t恤和普通的牛仔裤上一掠而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篾。
王景晨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你也考上临大了？什么专业？”
话语中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
“行政管理。”许灼平静地回答。
“行政管理啊”王景晨拖长了语调。
他的表情真诚，看上去是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好一会儿才象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开口道：“这个专业方向是挺广的，不过对综合素养和人脉背景的要求可不低，你性格比较，嗯，沉静务实，以后要多拓展些视野才好，不能只埋头苦干。”
他好象个长辈一样开始点评许灼的专业。
听起来好象是好话，但潜台词非常明显：你出身和性格局限太大，这个专业对你来说太高端，未来堪忧。
赵明曦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她刚想开口反驳这看似关心实则是贬低的论调。
却被许灼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
许灼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景晨这套路，无非是想拿他的脸当鞋垫子。
在赵明曦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和优越感。
让赵大美女意识到身边的男生有多低级，只有他王景晨才是最好的。
许灼对这样的人早已习惯。
或许是因为他这张脸的缘故，身边总有男生想通过贬低他来获得女生的青睐。
许灼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
反而露出一抹同样温的笑容。
他看向王景晨，语气诚恳回道：“谢谢老同学提醒，务实点好，毕竟再优越的起点和包装，最终不也得靠务实的能力来支撑吗？”
他目光清澈地迎上王景晨镜片后的审视。
“就象你这身行头，料子再好，牌子再响，戴着再贵的手表，归根结底不也是为了让人穿着得体，看着顺眼，方便做事？”
许灼的视线坦然地在王景晨的名牌衬衫和腕表上停留了一瞬，声音平稳。
“总不会说，穿着这身，戴着这表，批改文档就能比别人快，谈项目就能比别人顺利吧？”
许灼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他最后反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景晨完全没想到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许灼会反驳他。
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他那副精心维持的温和笑容僵在了脸上。
王景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调整面部肌肉。
随后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显得有些僵硬。
他深深地看了许灼一眼。
“呵呵，许灼，没想到高中三年你倒是藏得挺深，见解很独特啊。”王景晨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
他避开了许灼问题的内核，将话题引向对许灼本人的评价，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看来我们班真是卧虎藏龙，毕业了才显出真本事。”他竖起大拇指。
他不再看许灼，而是转向赵明曦，勉强维持着风度。
“我还有点手续要找主任，先过去了，开学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在临大爷认识不少老师。”
说完，他微微点头，姿态依旧力求优雅。
但转身走向教务主任办公室的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不少。
他甚至没有再看许灼一眼。
王景晨一走，赵明曦再也忍不住，她瞬间捂着肚子爆发出清脆的大笑。
她笑得前仰后合，肩膀剧烈地颤斗着，眼角甚至都笑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哈哈哈哈！许灼，你没看到他的表情！”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真的，象是刚吃了一坨热乎的，嗯，就那东西，他那张脸，都绿了！他就是太在乎自己那点破人设了，不然他绝对能当场跟你打起来！”
赵明曦笑得直不起腰。
她还不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王景晨刚才那副想发作又必须维持风度的僵硬表情。
滑稽的样子让她自己又笑作一团。
“我高中的时候就不喜欢他，这人实在太装了，有事没事就喜欢在我面前显摆，象谁没有似的！”她边笑边说。
与赵明曦夸张的反应不同，许灼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脸上表情格外平静。
在他那三十多年的人生里。
无论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还是后来进入团播行业。
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王景晨”。
这些人将自己的公众形象看得比什么都重。
用一层层虚伪的“人设”将真实的自己包裹起来，活得象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刚才那一幕对他而言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一种早已习惯的乏味。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平静地开口。
赵明曦的笑声渐渐平息。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许灼，象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怎么没发现你高中的时候这么好玩？”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在她过去的印象里，许灼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帅哥。
虽然引人注目，却也让人望而却步。
有很多女生都对他感兴趣，但根本没有人能接近他。
平时班里有什么事情也都不参加。
而今天，王景晨的出现却让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许灼。
他并非冷漠，只是不屑于虚伪，他并非孤僻，只是懒得应付无聊。
许灼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指了指远处的校门，将话题拉回现实：“还吃不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吃！当然吃！你刚才说吃什么都行还算数不？”赵明曦立刻来了精神。
“算数。”许灼回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赵明曦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川味火锅，味道特别正宗，跟我上次去川省吃的一模一样，而且还没那么辣。”
许灼吃什么都行，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吃的。
“行啊，吃火锅吧。”
商定好后，两人往校门口走。
“高中的时候要是早点和你做朋友就好了。”走着走着，赵明曦突然发出感慨。
许灼有些意外。
“为什么？”他问道。
“高中生活肯定会更有趣啊！”赵明曦笑的开心。
“就因为我刚才怼了王景晨？”
“也不全是，我就是觉得”赵明曦陷入思考。
许灼出声打断她的思考：“别想了，现在做朋友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