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秦逸轩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旁的陈老却不以为然,摇头道:“欧阳先生未免太过多虑,太子昔日声名狼藉,就算如今立了些功劳,恶名也早传遍天下,哪有贤才会轻易投效他?”
“王老此言差矣。”欧阳鸣立刻反驳,“以往我们招揽人才,都得偷偷摸摸,生怕引陛下猜忌。可如今太子大张旗鼓办百工署,诸位难道没看出来,这是陛下在暗中支持太子吗?”
王老顿时语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欧阳鸣的话一针见血,他们以往行事如履薄冰,哪像秦川这般明目张胆?
若没有陛下默许,借秦川十个胆子也不敢。
“更关键的是,太子此次前线立功,又从梁国死里逃生,早已深得陛下青睐。若有陛下在背后扶持,百工署的声势必然越来越大,说不定真能招揽到改变格局的不世之才!”
“这”
眼见欧阳明将后果说得越发严重,秦逸轩的心也慌了。
“若父皇真有意全力扶持七弟,我们的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
秦逸轩比谁都清楚,如今的秦川在朝堂和军中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若再加上陛下的全力支持,自己和秦凌岳怕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那自己日后登临大位的希望,岂不是更加渺茫?
秦逸轩越想心越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殿下不必忧心,百工署刚起步,我们先静观其变便是。”欧阳鸣看出他的忧虑,轻摇羽扇,语气从容。
“建一座楼阁容易,可真要招揽到可用之才,绝非朝夕之事!若后续真有不测,再谋对策也不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有先生这番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秦逸轩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待众人散去,秦逸轩却拉住欧阳鸣,声音压得极低:“先生,还有件事,我们之前联合大哥,勾结无常暗杀秦川,这事会不会东窗事发?我听说大哥在前线被父皇当众掌掴,连贺宏都被迫退出一线了,我总觉得不安。”
“殿下认为,大皇子愚蠢吗?”欧阳鸣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反问。
秦逸轩想都没想,语气带着鄙夷:“当然,他那人蠢得跟猪一样!要不是有贺宏和林家撑腰,我早就把他压下去了”
“咳!”欧阳鸣轻咳一声打断他,眼神示意他慎言,“大皇子当真蠢到这般地步?”
秦逸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虽不算聪明,倒也不至于蠢到家。先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就对了。”欧阳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大皇子与白莲教勾结被抓了现行,他为求自保,必定会拼了命撇清关系。就算被陛下逼问,也绝不会承认参与过暗杀之事,殿下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秦逸轩瞬间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如此甚好!我最担心的就是大哥蠢到把我们供出来,那样就全完了。”
“哈哈哈,殿下多虑了。大皇子虽不算精明,却也没蠢到自毁前程的地步。”欧阳鸣语气笃定。
此时的秦川,全然不知自己筹建的百工署,正被秦凌岳和秦逸轩视作笑话。
“殿下!殿下!”
寝宫内云雨初歇,殿外便传来王猛急切的呼喊。
他已在廊下等候许久,只是不敢贸然打扰。
秦川整理好衣袍走出:“王将军,外面反应如何?”
“回殿下,外界反响很大,但皆是褒贬不一。”王猛如实禀报。
“东厂和聚英楼根基太深,加上殿下往日名声不算好,如今多数人都不看好咱们的百工署。”
秦川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么说,还是有人看好我们的?只要有这份支持在,百工署就先有了三成把握。”
“三成?”王猛满脸难以置信。
在他看来,京城至少七成的人都不看好殿下,没想到殿下还能这么乐观。
秦川没有多解释,话锋一转:“王将军,你可知京城附近,有没有售卖千里马的地方?”
“城南就有一家。”王猛立刻答道:“京城最大的马场就在城南,早年确实出过几匹千里马。只是那马场荒废有些时日了,如今怕是只剩马骨了。”
“只剩马骨?太好了!”秦川眼前一亮,语气难掩兴奋,“若能把这千里马骨买回来,我们百工署的胜算,就能提到五成!”
“五五成?”王猛惊得瞪圆了眼睛,下意识追问,“殿下这话,当真不是玩笑?”
王猛实在想不通,区区一副千里马骨,怎么就能提升百工署的前景。
他满是困惑地望向秦川,却见对方眼底藏着笑意,只道:“王将军,随我去城南走一趟,到了地方,你自然明白。”
“是,殿下!”王猛抱拳应下。
在他眼里,秦川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却总能出奇制胜,这千里马骨或许真藏着他没看透的用处。
“千金买马骨”,这个源自《史记》的故事里,侍臣为君王求购千里马,最终只带回一副死马骨头。
君王震怒时,侍臣却解释:若天下人见君王愿为马骨付重金,便知君王真心求贤,良驹自会主动送上门来。
而秦川此刻要做的,正是借这个典故,向天下英才昭示自己求贤若渴的诚意。
“殿下要去城南?”
话音刚落,叶飞鸿恰好出现,主动提议,“叶家在城南经营多年,颇有根基,不如让在下随行引路,也能少走些弯路。”
“那就有劳叶前辈了。”秦川欣然应允,随即说明目的地,“还请带我们去城南的养马场。”
“包在我身上!”叶飞鸿爽朗一笑,翻身上马。
三人策马疾驰,马蹄踏过漫天飞雪,直奔城南。
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郊外一处规模可观的养马场。
虽值隆冬,马场四周仍竖着高大的木栅栏,看得出往日的繁盛。
“成叔,好雅兴啊!”叶飞鸿下马,朝马场旁亭中饮酒的老者拱手笑道。
老者抬头见是熟人,放下酒盏,和蔼地应着:“叶小子来了?这天寒地冻的,老朽正喝几口江南女儿红暖暖身子,要不要陪老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