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我知道苍儿在哪儿了,赶紧派人去救他!”
司兰容急切说着,便要伸手去推他的轮椅。
魏承泽抬手挡住司兰容的胳膊,他的脸恰好隐藏在廊上柱子的阴影里,神情显得愈发晦暗不明。
司兰容不解,这人怎么看着不紧不慢的,不是应该问她孩子在哪儿,先去把人救回来再说吗?!
“父亲的人刚才传来消息,他们也找到了苍儿的下落。”
微凉夜色之下,魏承泽的声音也像是镀了一层寒霜。
司兰容怔住,心中隐隐冒出些许不安。
魏承泽锐利的眼神,如钩子一般锁住司兰容。
下一刻,他说出的地址和她心中的声音直接重叠。
“苍儿在你名下的庄子里。”
被魏承泽目光盯着的那一瞬间,司兰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倒灌了。
它们仿佛刹那间全都涌向咽喉处,堵得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司兰容想解释,可魏承泽气场太过骇人,哪怕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也忍不住有些胆寒。
魏承泽双腿残废,整日坐在轮椅上,锐势日渐消弭,外人看他只觉得他是病怏怏,阴沉沉的落魄少爷。
可直到这一刻,司兰容才知道,魏承泽并非棱角被消磨。
他只是将周身锋芒尽敛,从一只凶悍无畏的野兽,变为了一只蛰伏暗处伺机而动的猛兽。
他只会更强大。
司兰容面色煞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我也是刚知道,是司家人绑走了苍儿,咱们先把孩子救回来再说其他的。”
“已经派人去救了。”
静默片刻后,魏承泽终于又变回平时清冷淡漠的模样。
他本身也没有怀疑司兰容,毕竟若真是她指使贼人绑了苍儿,又怎会蠢到将人藏在自己名下的田庄里。
幕后主使看似聪明,想用一招祸水东引,让司兰容被魏家人猜疑。
可实际上,那人蠢得都快要升天了。
使出这样拙劣的手段,真当他魏家人都是傻子吗?会任由他们耍弄?
司兰容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后退一步,伸手扶住门框,沉默半晌,待气息平稳后再次开口。
“定是司千林嫉恨苍儿能得林老先生赏识,此事断不能轻饶了他们,否则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魏承泽始终盯着她,见她神情真挚,提起司家人眼底怨恨不似作假,心中颇有些疑惑。
他自然是知道司家人偏心二女儿,对司兰容向来不放在心上,可到底是血脉相承的一家人,司兰容怎会这般痛恨司家?
难道说,司家人对司兰容做了更过分的事,而他的人没查到。
魏承泽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仍旧冷冰冰的。
“那是你的娘家人,若是他们求到你面前,你不会心软?”
司兰容冷笑。
心软?
前世,司家人为了司雅音毒死她的时候,何曾有过一丝心软?
从她重生那一刻起,她在这世上便已是孑然一身,再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人了。
再说如今,他们将魏苍放在她的庄子上,不就是为了离间她与婆家感情吗?
若是遇到蛮不讲理的人家,司兰容犯下谋害长孙这种重罪,休书一封直接撵出去算轻的,甚至还会将她送到官府,浸猪笼后坐牢,最后再次惨死。
想到这些,司兰容眼中的恨意更甚,再次清醒认识到司家人的狠辣无情。
“放心,我巴不得他们全都被挫骨扬灰,最后受尽折磨而死,死后永堕地狱不得翻身!”
司兰容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的滔天恨意几乎压抑不住。
魏承泽眸光微闪,没说什么,伸手转动轮椅,转身离去。
司兰容倚靠着门框,目光落在虚空处,手指攥紧。
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她却像无知无觉一般。
哪怕是要跟天作对,她也定要为前世的自己报仇,让司家和钱家付出代价。
将近子时,魏家大门口传来喧闹声。
魏苍总算是安全被接回来了。
司兰容匆忙跑到门口,看到被魏忠用大氅裹着抱在怀里的魏苍时,心中终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归根究底,还是她连累了这个孩子。
他再活泼胆大,也只是个才六岁的孩童。
今日一遭,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了。
魏苍头发凌乱,头顶小小的发髻歪斜着,束发簪早就不知掉在哪儿了。
脸上也脏兮兮的,额头上还有一小块红肿。
原本他还萎靡不振地窝在祖父怀里,不经意抬眼看到司兰容时,神情蓦地激动。
“母亲!”他伸着手,上半身往司兰容的方向倾斜。
魏忠明白他的意思,走到司兰容面前,将魏苍递给她。
司兰容小心将孩子抱在怀里,“苍儿。”
“母亲,我偷听到绑我的那两个坏蛋说话了,他们是你二哥派来的,他们说你几个哥哥还要对你下手,他们都是坏人!”
“母亲你莫怕,苍儿会保护你,绝不让那群坏人伤害你!”
魏苍说着,一改往日调皮的性子,竟搂住司兰容的脖子,将小脸贴在她的脸上。
司兰容的脸有些凉,但很快就有了暖意。
她用力眨了眨眼,搂紧了怀中小小的人儿。
“放心吧苍儿,母亲也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她附在魏苍耳边,低声道。
待小厮将魏苍带走梳洗之后,司兰容看向魏忠。
孩子是从司兰容名下的田庄里找到的,魏忠不如魏承泽心思那么通透。
起初一时半会的也没想通,去救魏苍的路上,心中还怀疑着司兰容。
可回来时,魏苍把自己听到的都讲给魏忠听,魏忠这才恍然。
可说到底,动手的是司兰容的家人,魏忠想为孙子主持公道,又碍于司兰容,一时两头为难。
司兰容没让他纠结太久,“父亲,那两个贼人,可抓回来了?”
魏忠闻言,微微抬手。
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便押着两个黑衣人上前。
这两人体格健硕,太阳穴鼓着,一看便是练家子。
可这样的两个人却被家丁制服,毫无反抗之力。
看来这魏家老爷子被贬后,也是留了后手的。
司兰容也没再深想,转而看向魏忠。
“父亲,这两人被抓,怕是没来得及给司家传信,司家如今尚不知晓咱们已经救回苍儿。”
闻言,魏忠皱眉,疑惑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