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亚目眦欲裂,环顾着瞬间没了斗志的同伴们,举起弯刀狂吼着。
“拼了!跟它们拼了!”
可外面更多的豺狼人冒出了头,它们虽然瘦弱,手里却举着冒着寒光的武器。
闯出来的奴隶们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有些人两股战战难以挪动,有些人想指责巴顿和尼亚,有些人想逃回矿洞,假装自己没有参加……
豺狼人蛮兵嘴角勾勒起残忍的笑,四周的瘦弱豺狼人更是嚯嚯的低吼着,它们也想尝一尝人奴的血肉。
“杀!”
尼亚绝望地拔起弯刀,而老巴顿沉默地举起镐头。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自由,或死亡!
“吼!”
豺狼人蛮兵举起硕大的木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奴隶头上。
“噗。”
鲜红、刺鼻的脑浆和血液像爆掉的西瓜一样纷飞。
奴隶们简陋的工具在有准备的豺狼人们的利爪和武器前不堪一击,希望点燃的勇气在实力的差距和残暴的屠杀面前更是可笑。
尼亚咆哮着冲向最高大的豺狼人蛮兵,自己也不是没有击杀过魔兽!
“小心……”
老巴顿的提醒还没说出口,尼亚就被一头躲在蛮兵后方的豺狼人扑倒,腥臭的涎水滴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慌乱地喘息着。
他想起来了,杀的魔兽不过是一只未成年的瘸腿小狼崽,自己还跟在同伴后面。
名为绝望和死亡的臭气从豺狼人的鼻孔中喷到他的脸上,尼亚颤斗着闭上了双眼。
老巴顿心猛地揪紧,豺狼人们虽然瘦弱,可自己等人又能好到哪去呢?
每天只有最低限度的饮食却要承受最高程度的劳作,他们其实早就该倒下了,是一股名为希望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冲了出来而已。
“失败了……”
或许自己等人,从来就不该奢望自由。
以雷霆手段斩杀了几个人奴后,豺狼人们没有再下死手。
这些奴隶并不属于嚼骨氏族,它们只是代为看守,杀多了也会受到责罚。
蛮兵只是将冲的最快的几个尸体撕裂开来,残忍地当场分食,以此手段震慑胆敢脱逃的人奴。
尼亚脸上淌着屈辱的泪,他活了下来,被狠狠抽打了几下后像条死狗一样被拖着走向矿洞。
其馀闯出来的奴隶也颤斗着瘫倒,或是麻木地自行转头走了回去。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每一天过的将远比今天痛苦万分。
他们将无数次地回想,若是今天冲出了这个矿洞,冲向了那片密林,会是怎样一个快活的滋味。
未品尝到的自由最可贵。
老巴顿苦涩地擦了擦眼角滴下的泪,却发觉自己的泪已经熬干了,那是额角伤口处黏稠的血还在倔强地往外渗着。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满是触目惊心的红,没有血腥味,只有熟悉的矿洞臭气从衣服上钻入他鼻腔中。
“结束了……”
这场反抗彻底失败了。
他凄然地想着。
而此时一阵让人心痒的杂乱踏步声和挤开树枝的唆唆声从远处传来。
落下帷幕的战场中,人和兽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会是魔兽吗?还是另一群蛮族?”
‘倒不如再来一群魔兽,把我吃了算了。’
尼亚看着天空,痴痴地想着。
然而出现的不是魔兽,也不是蛮族。
是人!
一大群人!
尼亚听到人言后赶忙侧头去看,却见刚刚还抓着自己的豺狼人已经冲杀过去,和一大群手持长剑的人战作一团!
罗曼率先冲出繁茂的树丛,高举的长剑引动着斗气,在日光照耀下亮得如同一柄鲜艳的旗帜,如同救主般杀了出来!
凯恩率着几个精锐的护卫随侍左右,而其馀护卫和民兵们如锋矢般扎入了已经平静下来的战场。
四周的豺狼人本就强忍着嗜血和杀戮的冲动,此刻它们暴虐地抬头,嘶嚎着扑了过来。
而原本绝望的奴隶们此刻又找到了脊梁和主心骨,意料之外的援军给了他们再战的勇气!
有人又捡起了落下的镐头和石块。
而正面对抗过豺狼人的裂石护卫们已经洗去了曾经的胆怯和畏惧。
他们已经知晓了这些看上去可怕怪异的蛮族被刀刃砍到也会受伤,被割破喉咙剁掉脑袋也会死亡。
如今罗曼大人正带头冲锋!
“杀!”
罗曼高声怒喝着,一剑砍翻一头从诸护卫缝隙中扑来的豺狼人,然后一脚将其尸体踢飞。
跟在他附近的民兵诺西亚此刻感觉浑身有炽热的火焰在流淌,自己烫得吓人。
在裂石保卫战中他亲手斩杀了两头豺狼人而毫发无伤,虽然在那场混战似乎没人注意,但从那场战斗后,诺西亚就发觉自己身体似乎变了。
以往因饥饿和营养不良而虚弱的身体,在吃饱后不仅有了力量,而且变得……变得更加强壮了。
这是诺西亚自己的感受,他感觉自己现在力大如牛!
罗曼斗气加持下的剑锋过处见血,无往不利,身边的护卫们见他如此勇猛,更是被鼓舞和激励,不要命一般厮杀着。
但这个小战场上还有比他们更不要命的。
“杀!”
尼亚双眼通红,被囚禁的屈辱,被鞭笞的痛苦,他要让这些该死的豺狼人十倍百倍地奉还!
老巴顿迷罔地四处扫视着,似乎还没从这情绪的大起大落中缓过来,仍在呆立着。
而一些强壮的奴隶已经抄起丢在一边的镐头和锋利的石块不要命地从他身边冲了出去,冲向了之前他们还不敢正视的豺狼人,疯了一般地进攻。
“吼!”
豺狼人蛮兵见此情状急得怒嚎起来,猩红的双眼锁住了正奋勇杀敌的罗曼,正要提着硕大的木锤冲上前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铁皮人一个教训时,一柄老剑拦住了它的去路。
蛮兵那双原本充斥着暴戾和残酷的兽目中瞬间布满了惊惧和迷茫,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此刻有了摇尾乞怜的冲动,但它此刻已经冲了出去,来不及转头了!
凯恩迎着对方的冲势出剑,豺狼人蛮兵短尾巴一紧,本能地举起木锤要挡,只是这锐不可当的锋芒轻而易举地破开木锤后便直取它的脖颈,顺滑地像切开一块刚做好的豆腐。
这头豺狼人蛮兵死前所见的最后景象便是天旋地转一片昏黑。
一剑枭首!
瘦弱的豺狼人见到蛮兵的头颅飞出后顿时像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一般哀嚎着,再没了刚刚的残暴,不顾一切地要往密林中逃跑。
此时已经狂乱的奴隶们显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些积怨已久的家伙甚至象刚刚被扑倒一般反扑了回去,用手去抠用嘴去撕咬,满嘴都是肮脏泛臭的兽毛。
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逃脱后,凯恩整编了裂石护卫和民兵们,和罗曼一起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这些获得自由的同胞们嘶吼、大笑和呜咽。
“呜呼哈!哈哈哈哈!”
尼亚骑在已经没了生息的豺狼人看守上,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身边还有许多和他一样不解恨的人助拳。
但不是每个人都如疯魔般失去理智了,有些人小心地打量着罗曼和凯恩,后者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堪比魔兽的大豺狼人,而且明显是这群战士的首领,但他却表现得对前者唯命是从。
以他们的见识再结合前者的盔甲和神态来看,这家伙起码是个子爵!
而他们对于贵族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沦落到这种地步,大多数人都是拜贵族老爷所赐。
但此刻面对着救命恩人们还有一旁明晃晃的刀兵,活下来的人内心都有些忐忑。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是,自己等人是从矿洞和豺狼人手中逃脱了,可看着这个贵族老爷的架势,自己等人会不会成为对方的私产发配到另一个地狱?会不会被再次卖到暗无天日的矿洞和蛮族手中折磨?
神明没有回应过他们的问题,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发泄完情绪之后的奴隶们靠拢在一起,躲闪着罗曼和裂石护卫们探寻的视线,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