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胡惟庸、让他知道一些皇帝的底牌,这是必要的工作,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忙中出错。
虽然拿下胡惟庸算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不过朱元璋还是希望将一些动荡降到最低。
而马寻吓唬了胡惟庸,立刻跑向大都督府。
他是一个惜命、谨慎的人,所以选择叫来了李文忠、郭英以及华高。
唐胜宗忧心忡忡的来到了大都督府,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好日子到头了,这是要被拿下了?
“延安侯,咱们聊一聊。”马寻笑着开口,指了指椅子,“咱们有些时日没有聚一聚了?”
唐胜宗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徐国公忙于大事,我也时常忙于军务,阴差阳错就少了来往。”
郭英目光复杂的看着唐胜宗,他们都是濠州人,都是淮西二十四将的成员,甚至都是十八岁的时候投奔朱元璋。
那时候的唐胜宗何等让人羡慕,从军两年就升为中翼元师,而他郭家兄弟还只是千户、指挥佥事。在唐胜宗攻下陈友谅重兵坚守的安庆时,郭家兄弟还在攒着军功。
只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胜宗好象就慢慢变了。
“克家,你和李相一向亲厚。”郭英开口了,“为何不和常大哥往来?”
克家”就是唐胜宗的表字,这也是个定远人,和常遇春、李善长是真正的老乡。
唐胜宗颇为无奈的说道,“李相敦厚,我又鲁莽、胆小,一来二去往来就密切了。”
其实唐胜宗也觉得无语,要说能力的话,他认为郭家兄弟远不如他。如果当初他受到皇帝的信任,打明夏或者平云贵,都应该是他去,那封国公就十拿九稳了。
可惜他没有一个好姐妹成为皇帝的妻妾,也没有好身世和皇帝沾亲带故,甚至是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同乡发小,和皇帝不够亲近。
就华高这人开国后也是烂泥一块,但是这人运道好啊,莫明其妙的就和国舅攀上了关系。
人倒楣喝水都塞牙缝,但是人走运的话,六十岁还能有儿子,或者是一介流民成为皇后的弟弟。
马寻笑着看向郭英,“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李相可是敦厚长者,胡惟庸是胡惟庸、李相是李相,不可混谈。”
李文忠也装作不满,“郭二叔,这话要是传到李相的耳朵里,他又该瞎琢磨了。要说咱们这些人里头,除了李相之外,就属我舅舅最能瞎想。”
马寻立刻看向李文忠想要一个说法,你说的那个舅舅,到底是不是亲舅舅?
李文忠随即对唐胜宗说道,“唐叔,您这怎么闹的象是受审一般?咱们就是自家人说说话,要不是在府衙,我就让人送来酒肉了。”
你说这不是受审,你自己信吗?
场面稍微有些尴尬,因为大家多少都知道一些事情。
马寻看向唐胜宗,这个坏人只能是他来当,“唐大哥,你说你好好的,为何要和胡惟庸走的那么近?”
唐胜宗反问起来,“徐国公,你说我当年为何要与李相去寻你说情?”
马寻和唐胜宗最初打交道,还真就是洪武三年大封功臣的时候,唐胜宗当时想要争取一下国公的爵位。
唐胜宗不无感慨了,“当年陛下回乡募兵,那时我也只是想着能有个活路、能吃饱饭,其他的也不敢多想。”
郭英等人对此也是深有感受,那时候大家只是最底层的佃户、流寇等等,能活下去就行。
唐胜宗继续说道,“等我当了元帅、将军,有了富贵,总想更多。想着封公拜将,想要名垂千古。”
随即唐胜宗只剩下苦笑了,“我接连犯事被贬,虽说又起复了,只是也知道陛下不满。一来二去担心失了权位,就找人参议,哪知和胡惟庸就往来的多了。”
来往的多了、被抓住了把柄,想要脱身就难了,即使贵为名义上的开国第一侯,依然被城府极深、手段颇多的胡惟庸拿捏。
如果不是眼看着胡惟庸就要倒台,唐胜宗或许还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问题。
随即唐胜宗看向马寻,“徐国公明鉴,我虽与胡惟庸多有往来,只是不曾知道他擅自扣押使臣的事,也不敢构陷你。”
自保是肯定的,这是人的本能。
这时候的唐胜宗显然不会讲什么义气,胡惟庸倒楣是胡惟庸的事情。
唐胜宗想的是能脱罪自然最好,要是侥幸得以保住爵位最好,保不住的话就是被废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废。
马寻目光就锐利起来了,“你可知道胡惟庸擅自收留、招募亡命之徒?和登州卫指挥使往来?”
唐胜宗脸色一白,有些事情他自然知道。
甚至胡惟庸将手伸进军队,他唐胜宗就是最大的帮手之一。
也只能说到了这大难临头的时候,三棍打散兄弟情,三卷口供两页名”。
马寻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你多少也清楚,首告还是有功。虽说难以功过相抵,只是说不准能保住家眷。”
历史上的唐胜宗被杀,三个儿子之中除了长子被牵连之外,另外两个儿子幸免。
唐胜宗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因为马寻的话几乎是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侥幸的馀地。
而郭英、华高都忍不住看向马寻,这位宅心仁厚”的徐国公心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但是想想看也完全可以理解,心不狠的人在乱世不可能独自挣扎十年。
真要是分不清局势,就不会被帝后信任。
毕竟马寻现在不只是有爵位,还有官职,即使不爱上朝也能影响不少朝廷大事。
他要是真的无能,那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富贵闲人,皇帝和皇后也不会介意养个废物。
马寻随即对唐胜宗说道,“御史大夫陈宁冥顽不宁,但是御史中丞涂节,这人可是见风使舵的主。”
唐胜宗看向马寻,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眼里全是乞求,“徐国公,我只是一念之差,何至于此?”
马寻不解的看向唐胜宗,“唐大哥,您这一念之差可差的太多了!胡惟庸一手遮天执掌文官升贬,朝廷公文他可以压着不给陛下,那会儿你只会觉得他权势滔天吧?”
唐胜宗顿时不说话了,因为当胡惟庸大权在握的时候,他确实就是羡慕、敬佩,觉得胡惟庸是个厉害的大人物。
马寻继续说道,“他将犯官妻女分给文官的时候,您可想着这本该是武将的好处,您可维护了武将?”
唐胜宗讷讷不语,或许他早就和淮西勋贵群体离心离德了。
好处是自己的,那时候可不会想着淮西人该如何团结。
马寻随即继续补充,“他擅自扣留东瀛使者,只怕是打算对我出招了,您知会了吗?
再者说了,他都开始插手大都督府的事情,您说话了吗?
这不只是不说话啊,这还是在帮胡惟庸的忙呢。
胡惟庸已经执掌中书省,大明的行政事务几乎一肩挑了,这权力已经是大的没边了。
但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还想要去插手大都督府的事情,这可是明朝的最高军事机构,文官武将全都要统领,这算什么?
郭英忽然问道,“他收买徐大哥的守门人之时,你为何不反对?”
唐胜宗脑门上不断的冒汗,他是真的不想死,才刚四十呢,正值壮年、他也舍不得富贵。
可是如今这局面,好象是不死都有些难了。
唐胜宗走到今天这地步,或许也是因为他的贪婪,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心智等等。
这怪不了其他人,马寻自认为该劝的还是劝了,就看唐胜宗怎么样做选择了。
等到离开大都督府的时候,华高不无忧伤,“当初在军中,我等何其意气风发。只是如今再看看,全都忘了当初的志向。”
马寻开玩笑说道,“您几个在巢湖的时候,只是想着左君弼不去打你们就好。投奔了陛下,想着他别给元鞑子灭了就行。”
华高哑然失笑,随即也说道,“现如今都是权贵了,还不知足。封侯的想当国公,丞相还想要大权独揽,这叫个什么事!”
马寻小声说道,“就是啊,我就琢磨着人要是越贪心,得到的就越少、失去的越多。
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子孙特别不肖,还用担心富贵吗?”
华高太认可这话了,他儿子以后就算是极其平庸的人,那也是广德侯,孙儿也可以承袭爵位。
满足了就行,这已经是整个天下最富贵的人之一了,还去奢望太多就是自寻烦恼,说不定一世的打拼就因为那些贪婪彻底葬送。
华高看着马寻,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想着能带根儿几年是几年,带不了根儿的话,你接着养。”
马寻连忙说道,“你自个儿慢慢养,你才六十五,还不老。我家两个大肚婆这几天也就要生了,我家四个孩子够多了。”
华高说不出的羡慕,不过也知足了。
有了侯爵、有了儿子,这都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所以唐胜宗那样的人他没办法理解,都已经有了那般地位和权势,儿子都要成亲了,还去搞些有的没的。
现在倒好,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好端端的跟着胡惟庸去谋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是蠢到了极致。
作为最早就追随陛下的人,早就该明白胡惟庸那样的人根本不是陛下的对手!
好端端的跟着胡惟庸去谋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是蠢到了极致。
作为最早就追随陛下的人,早就该明白胡惟庸那样的人根本不是陛下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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