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里啪啦”的燃烧。
梅兰竹菊正在用白天买的青棵面做手擀面,安慰张三李四的心灵。
张三李四狼狈的坐在地上。
张三瞪大眼睛,混身发抖。
李四垂头丧气,嘴角抽动。
张三猛地跳起来,又摔回地上,拍着大腿,嘴巴阴阳怪气:“李四,你听见没?这位兄台说他叫李兆廷!”
李四语气冰冷,面色铁青,干巴巴的捧哏:“听见了!耳朵没聋。”
张三指着李兆廷的披风,震惊的语无伦次:“可这不对啊!李兆廷不是该骑着他的黑色丑马‘老酒’,背后背着青索宝剑,一脸正气地砍人吗?
这这是啥玩意儿?
雪狸皮毛?万金难买?您是来天山度假还是去灵鹫宫打秋风啊!”
李四翻了个白眼:“这叫披风,挡风用的,还可以当做武器使用。”
张三转头看向梅兰竹菊:“还有这四位小姑奶奶,叽叽喳喳的说我们是什么大南瓜、洗衣棒槌,我记得李兆廷只有两个侍女,都是温婉的性格。”
李四叹气:“丫鬟!真的!”
张三想起什么,一拍脑门:“老酒是黑马,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这事儿我认栽了,紫薇软剑环绕在腰间,我们看不着,青索剑藏在什么地方?”
李四:“马肚子旁边!”
张三模仿青楼老鸨的语气,娇揉造作的胡诌:“哎呀,背着剑多碍事,扔在一边!还是研究排云掌要紧!
李大侠,您这手操作,是怕我们俩认出来,无法扮猪吃老虎吗?”
李四:“扮猪,吃咱俩!”
张三夸张的拱拱手:“李大侠,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我们兄弟在侠客岛混了半辈子,情报号称‘天网’。
结果呢?
连您穿件披风都查不到!
一群吃白食的惫懒货,说您穿着以干净利落为主,厌恶花里胡哨!
这下完了,如果能活着回去,二位岛主非把我们罚去煮腊八粥!”
李四:“你淘米,我烧火!”
张三情绪越发激动:“我们这双眼睛是用来喘气的,没认出您!您一眼就认出我们,为何还要这般耍弄?
千金不换的美酒,还有我们辛辛苦苦调的‘九九丸’和‘烈火丹’,您当白开水喝!喝完了还要砸吧嘴!
这哪是李兆廷?
这分明是酒鬼转世啊!
江湖中最爱喝酒的是谁?”
李四:“唐竹权,陆小凤!”
张三捂住脸:“打起来之后,您故意不用剑,临阵自创排云掌,您是故意穿披风耍帅,还是拿我们练手?”
李四:“练手!认栽!”
两人熟练的一逗一捧,用说相声的语气,好似怨妇般看着李兆廷。
恰在此时,面条做好了。
梅剑和竹剑端过去两碗面:“两个大男人又哭又闹!象什么样子?给你们煮了两碗面,趁着热乎快点吃。”
侠客岛和李兆廷在江湖名声方面同命相连,同是天涯沦落人,整天被阴谋论造谣,自是不会病友杀病友。
张三李四只是觉得有些憋屈。
侠客岛的情报系统,并非侠客岛弟子组建,而是那些登岛的武林人士为了得到龙木二岛主的指点,把部分势力交了出去,逐步组建出情报网络。
不敢说复盖整座江湖,却也是一等一的精准,万没想到,数十年没出过纰漏的情报系统,闹了这般笑话。
李兆廷满脸黑线:“两位,你们俩语速太快了,能不能让我说一句?你们没认出我,怎么怪在我身上了?”
李四不善言辞,秃噜秃噜的享受热汤面,连面带汤,吃了个精光。
眼看张三没心思吃面,一把夺过张三的碗,继续秃噜秃噜的吃面。
夜空中尽是嗦面声。
张三长叹口气,问道:“李大侠的穿着与情报中截然不同,何解?”
李兆廷:“师伯送的!”
李四:“合理!”
张三:“根据情报,李大侠本次出门只带了两位娇妻,为何多出四个?这四个小丫鬟,情报中毫无记载。”
李兆廷:“师伯送的!”
李四:“合理!”
张三:“青索剑作何解释?”
李兆廷:“师伯送我一件万金不换的雪狸披风,我心血来潮,想为披风创造一套武技,青索剑比较碍事,随手挂在马鞍上,从篝火的方向看去,恰好被马肚子挡住,你应该从对面看。”
李四:“合理!”
张三:“根据情报,魔教圣女厉胜男酒不离手,随身携带酒葫芦。”
李兆廷:“备孕期间,禁止饮酒,如若违背,遭受十倍家法处置。”
李四:“合理!”
张三怒视李四:“这是我的面,你吃光了我的面!这事很合理吗?”
李四:“你不吃,浪费了!”
李兆廷:“合理!”
张三很想找一座千丈高峰,一手拽着李兆廷,一手拽着李四,从山峰顶端一跃而下,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李兆廷笑道:“两位,我请你们吃烤肉吃面条,你们是不是该回请?给我几块铜牌,我今年去喝腊八粥!”
张三倒吸一口凉气。
侠客岛内有二十四座石室,前二十三座雕刻着李白的《侠客行》,最后一座石室雕刻着“蝌蚪文”,蕴含登峰造极的武功,五十年前,龙木二岛主找到侠客岛,发现石室里面的秘籍。
两人喜不自胜,开始参悟,一段时间过后,两人坐而论道,发现参悟方向南辕北辙,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为了解开石室隐秘,他们根据李白的诗句,把秘籍命名为《太玄经》,各自培养徒弟,让弟子参悟武功。
此后数年,两人不断控制变量。
稍有根基的初学者、内功根基浑厚的高手、拳脚高手、兵刃高手、不会武功的秀才每次都无功而返。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中原武林高手,邀请高手参悟。
这就是赏善罚恶使者的来历。
四十年来,有数百上千武者被邀请到侠客岛,被武功秘籍深深吸引,苦心孤诣参悟,决然不肯离开半步。
这里有两个疑惑。
一、为何不邀请绝顶高手?
如果请“一仙二佛三魔尊”去侠客岛参悟秘籍,难道他们看不懂?
首先,人家凭什么答应邀请?难道龙木二岛主能绑架张三丰不成?
其次,就算去了,登峰造极、破碎虚空的陆地神仙,未必擅长解谜,想解开《太玄经》,需要的是机缘。
最后,如果玉罗刹答应邀请,并且运气绝佳,解开《太玄经》的秘密,接下来会做什么?是把秘籍精要共享给龙木二岛主,还是当场杀人灭口?
以老爷子的人品,侠客岛最多能剩下几个技术类的工匠,分别是:
——水手、陀手、厨子!
——回到陆地时斩草除根!
龙木二岛主不是大公无私、主动送宝的圣贤,而是希望某位绝世天骄解开谜题后,可以把答案告诉他们。
人皆有私心。
龙木二岛主也不例外。
二、登岛的高手为何不把侠客岛的秘密告知家人,让家族派遣数十天赋异禀的孩童,来侠客岛参悟秘籍?
首先,私心极重,不愿共享,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抢我的秘籍;
其次,走火入魔,执念成魔,除了武功秘籍,别的事全都忘掉了;
第三,稍微有些良心的,看到岛上武林高手的状态,自是不希望自家后代来侠客岛送死,主动隐瞒真相;
最后,真以为侠客岛上都是仁义善良的圣母?赏善罚恶使者每次出手都是灭门,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就算侠客岛弟子不出手,一同参悟武功秘籍的高手,谁没有私心?
他们愿意消息泄露吗?
他们愿意数千位武者乘船出海,苍蝇般乌央乌央的涌入侠客岛吗?
这两个问题并非一成不变。
答案当然也是一变再变。
从进入侠客岛开始,龙木二岛主画地为牢五十馀年,从年轻力壮的侠客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翁,年过九旬,精气神急速衰竭,想在死前知晓答案。
他们不想带着遗撼下地狱。
因此,此次出发之前,龙木二岛主叮嘱张三李四,发放铜牌时,可以稍稍放宽要求,邀请一些江湖天骄。
江湖天骄,李兆廷位居魁首。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能解开石室秘籍的秘密,张三会投李兆廷一票。
还有可能是厉胜男、程淮秀、王盛兰等人,或者陆小凤、楚留香,李兆廷的朋友圈,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张三递过去几枚铜牌,请李兆廷分给亲朋好友,李兆廷使个眼色,梅剑拿出两枚九转熊蛇丸,递给两人。
梅剑:“别哭嚎了!这是灵鹫宫的九转熊蛇丸,足够补偿你们的烈火丹和九九丸!大老爷们!也不怕羞!”
张三笑道:“天上的月亮再好,也没有吃到嘴里的包子香!我不能为了一点点名声,放弃到手的包子啊!”
李四:“包子!好吃!”
两人收下九转熊蛇丸,抬头看到李兆廷赶瘟神的眼神,猜到李兆廷心中所思所想,一溜烟跑到数十丈外。
“李大侠,后会有期!”
“腊八!记得来喝粥!”
两个电灯泡被赶走,李兆廷刚刚完成热身运动,气血最是灼热,这里虽然是雪谷,但恰好是葫芦口,他用真气把谷口堵住,一点风也吹不进来。
李兆廷歪嘴一笑:“梅剑,刚才似乎有人在笑话我!我该怎么做?”
梅剑握紧拳头:“胆大包天!谁敢笑话老爷,拖出去,乱棍打死!”
“当然是我的两个小老婆!”
李兆廷抓住程淮秀和厉胜男,把两人抱到怀里:“回到中原之前,你们俩都是小老婆!看你们如何翻天!”
程淮秀:“老爷饶命!”
厉胜男:“不要求他!我不信在这深山雪谷,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李兆廷使了个眼色。
梅兰竹菊熟络的一秒入睡。
程淮秀全身酸软,任凭处置。
厉胜男梗着脖子,耀武扬威。
教训小老婆分割线
翌日清晨。
李兆廷去丛林中打猎。
梅兰竹菊顶着眼袋和黑眼圈,准备做点面片汤,程淮秀和厉胜男盖着厚厚的雪狸披风,面色潮红的酣睡。
四女心思相通,仅凭眼神,就能传递信息,互相对视,面色羞红。
梅剑:“这就是男欢女爱?比书里面有趣多了!夫人的皮肤真好!”
兰剑:“夫人真小气!被老爷教训的连连求饶,也不让咱们帮忙!”
竹剑:“家有家规!家里还有一位王母娘娘呢!需要先拜见当家主母,然后才能进门,至少要等一个月!”
菊剑:“小浪蹄子!我看你们全都忍不住了吧?咱们运气不错,以前有老尊主庇护,现在能陪伴着老爷。”
梅剑:“别得意!我听说老爷还有两个贴身丫鬟,梅竹、江玉燕,是老爷最信任的侍妾,家中大小事务,她们全都能过问,厉夫人说过,如果咱家老爷是皇帝,江玉燕就是掌印太监,梅竹就是秉笔太监,兼任李府大总管!”
兰剑:“我还听说,厉夫人嫁过去的时候,足足带了四位陪嫁,是什么魔教四公主,精通‘吹拉弹唱’。”
竹剑:“呸呸呸!哪家公主学这路勾人本事?青楼里面的公主吗?”
菊剑:“三姐!慎言!咱们的武功肯定比不过对方,能不能站稳脚跟,全凭老爷宠爱,决不能节外生枝。”
梅剑:“我在书上看过!咱家老爷这种人物,绝非女色能够吸引,想魅惑咱家老爷,不仅需要美貌,还需要有特殊身份,或者是某种特殊本事。”
竹剑:“比如——西夏公主?”
兰剑:“咱们的优势是什么?”
菊剑:“心思相通的四胞胎!天下仅此一份!大姐,把书拿出来,大家都学点本事,免得被人比下去”
梅剑:“不好!”
兰剑:“大姐,怎么了?”
竹剑:“有糊味!”
菊剑:“面片汤烧干锅了!”
四女:(!!!-w-)-w-)-w-)
四女:我们不会被发卖岭南吧?
或许是昨晚的战斗太过激烈,周围野兽都被吓跑,李兆廷打猎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另外一场战斗更加激烈,厉胜男和程淮秀仍在酣睡,四女快速把锅洗干净,又煮了一大锅面片汤。
“啪!”
李兆廷挥掌拍死一头大野猪。
正想把野猪提回去,忽然感觉到一股略有熟悉的气机,跳上大树,向着远处看去,走来一老二少三人组。
为首的是个老妇人,六十多岁,没练过驻颜心法,自然而然衰老,身上气机颇为凌厉,显然是久居高位。
左边是个清纯如莲、不染尘埃的娇俏少女,李兆廷见过的美人,能在清纯方面与此女媲美的,唯有仪琳。
好人看一眼,会生出保护欲。
坏人看一眼,会生出毁灭欲。
右边是个年轻俊俏的少年郎,眼神纯净柔和,带着懵懵懂懂的气息,气机如无量大海,体内有一股阴阳交融、绵绵无尽的佛门真气,正是狗哥。
李兆廷笑道:“小兄弟,你现在是长乐帮帮主石破天,还是狗杂种,又或者别的名字?每次看到你,你都会多出一个名字,这也算是一桩趣事。”
狗哥记忆力极好,许久未见,一眼认出李兆廷,快速跑了过来:“李大哥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师父史婆婆,这位是我师父的孙女阿绣,师父,阿绣,这位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李大哥,他为人特别和善!”
李兆廷笑道:“我叫李兆廷!”
阿绣面色先是一黑,转而一白,好似受惊的小兔子,哆哆嗦嗦的跑到狗哥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李兆廷,手脚不住颤斗,显然受到极大惊吓。
史婆婆本名史小翠,是雪山派掌门白自在的夫人,数年前,石中玉妄图沾辱阿绣,阿绣羞恼之下跳下悬崖,史小翠去深山雪谷找寻,自此与白自在彻底闹翻了,心说你用剑我用刀,你是雪山我是金乌,自创一套金乌刀法。
史小翠运气比较好,在深山雪谷中找到阿绣,一直在外面流浪,希望有朝一日刀法大成,去教训白自在。
由于长期在外历练,史小翠绝非白自在那种坐井观天的自大狂,听说过李兆廷的名号,惊吓的打个冷颤。
早就知道自家弟子懵懵懂懂,脑子与木头没区别,但他再怎么懵懂,也不能把甲子太岁说成温柔和善吧?
这与李兆廷有半点沾边吗?
事实上,李兆廷与雪山派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当初长乐帮一别,李兆廷指点白万剑去扬州找石中玉,白万剑成功找到目标,把石中玉大卸八块,对李兆廷非常感激,绝没有半分敌意。
不巧的是,史小翠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中游荡,从未返回雪山派,就连石中玉被明正典刑,也是一无所知。
李兆廷对雪山派的恩惠,那就更加不知道了,只听说过市井传闻。
如此一来,哪有什么好印象?
狗哥笑道:“李大哥,师父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我史亿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李大哥随便称呼吧!”
李兆廷指了指大野猪:“那就请史亿刀少侠,把你的‘亿刀’拿出来,把野猪切割好,咱们去雪谷烤肉。”
“好啊!这个我最擅长!”
狗哥最大的爱好就是厨艺,在厨艺方面天赋绝佳,麻利的切割野猪,一边切割肉块,一边说近些年的事。
当初长乐帮一别,丁不三暗中潜入长乐帮总舵,盗走狗哥,想强迫狗哥和他的孙女叮叮当当成亲,就在举行拜堂仪式之前,丁不三突然发现,内功浑厚的孙女婿是目不识丁的蠢货,除了一手不错的厨艺,别的什么都不会。
丁不三大怒,想杀掉狗哥,叮叮当当拦不住杀性大发的丁不三,只能把狗哥绑了起来,瞄准对面的游船。
他们一直住在船上,在两艘船交错而过时,叮叮当当投掷出狗哥,随即命令船夫开船,把丁不三阻隔开。
巧的是,对面那艘船的船舱里面恰好是走火入魔的史小翠和阿绣,她们为了躲避丁不四,想从水路跑路。
狗哥帮忙打跑丁不四,帮助史小翠和阿绣疏通经脉,化解走火入魔,史小翠眼见狗哥功力浑厚但不会使用,遂收他为徒,把金乌刀法传授给他。
此后时日,三人一同历练江湖。
史小翠传授狗哥武功。
阿绣教导狗哥各种道理。
相处的颇为愉快。
前些时日,史小翠觉得狗哥能打赢白自在,想回雪山派耀武扬威。
如此一来,双方恰好碰上。
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