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官人，真是好本事！”
“这都是和陆……咳咳！都是我们家门口茶摊的‘王干娘’教的。”
“王干娘的本事不小啊！”
“七年前六月初三下大雪，王干娘卖了一碗茶，把自己卖进去了！我在菜市口看得清楚，真是大快人心。”
“六月飞雪，不是有奇冤？”
“杀别人或许是冤枉，剁了这老婆子是老天开眼，三位姑娘，这些事你们不方便听，别污了你们的耳朵。”
这些市井俗言、浮浪曲调，和楚留香这位一见如故的损友吹牛打屁，勉强能下酒，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都是仙子般的人物，听不得这些话。
苏蓉蓉和宋甜儿尤其听不得。
李红袖……大概率听过。
李红袖博闻强记，古往今来的江湖典故，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儿，不亚于大智大通，岂能听不懂市井俗语？
能听懂是一回事。
当着面说是另一回事。
李兆廷胡乱打马虎眼，把话题引导回案件，商讨应该去哪里查案。
楚留香道：“七星帮、大沙漠、海南剑派，距离此地太远，只希望朱砂帮弟子能提供一些线索，去济南。”
说着，楚留香打开暗门。
暗门后面是一百多个柜子。
每个柜子里面都是一个马甲。
朱砂帮弟子多是富家子弟，楚留香决定装扮成沃尓沃，一百多个马甲，有两个是沃尓沃，行为习惯天差地别。
一个是山西四通钱庄大老板，没有不良嗜好，特点是非常吝啬，走过有水的地方，一定会先脱下靴子，下雨的时候一定想法子借用别人的雨伞，身上永远带着许久没有洗澡的酸臭味。
一个是关外参商张啸林，靠着贩卖人参成为超级沃尓沃，喜欢奢华享乐，每到一处地方都要玩遍销金窟，随身携带一对金胆和一把镶崁宝石的腰刀，身上永远带着花天酒地的脂粉香气。
楚留香毫不尤豫选择张啸林。
不是吃不了苦。
楚留香装扮过乞丐、船工、力本、挑山工、泥瓦匠、掏粪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吃苦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想做“抠门沃尓沃”。
李兆廷无需伪装。
李兆廷出门肯定会骑乘老酒，任何伪装都无法隐藏老酒，与其易容身份潜入朱砂帮，不如主动登门询问。
朱砂帮应该会给李兆廷面子。
李兆廷揉揉脸。
这张脸在江湖中非常有面子。
问几个问题，应该不会有问题。
……
“过来，问你几件事。”
李兆廷向破碗中放入一锭银子。
看到银锭，赤着脚、晒太阳、抓虱子的老乞丐，缓缓抬起头，一眼看到李兆廷背后的老酒，慌忙捂住嘴。
“李……李大官人！”
“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黎生。”
“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大官人，您有事直接开口，若是收了您的钱，帮主会骂死我的！”
“我若是把钱拿回去，李兆廷抢夺乞丐钱财的传闻，会在三天内传遍济南大街小巷，我这辈子难以翻身。”
“多谢大官人赏赐。”
“济南有没有外来高手？这些人神神秘秘的，来去匆匆，面色严肃，大多用的是假身份，口音各不相同，有的是海南口音，还有的是西域口音。”
“大官人是来查案的？”
“朱砂帮有什么动作？”
“他们说是七星帮做的。”
“只有这些？”
“当然不只有这些，我前几天看到几个少林高僧，听到只言片语，好象也是来查案的，查的是造反大案。”
“详细说说。”
“大官人，你应该听说过，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山寨，天下刚刚安定十几二十年，残留着很多绿林山寨。
有些山寨是……咳咳……是某些势力留下来的，对朝廷多有不满。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
我只知道城外有两家山寨，平日非常低调，很少外出作案，镖车经过只需要支付买路钱，从未有过劫掠。
但是，他们有吃不完的米粮。
小人私下调查过，城内有一家粮店时常外出送货，每次送货都会经过这两家山寨，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
大官人，粮店就在前面……”
黎生指了指左前方的路口。
李兆廷低头看看他的手：“你主修的武功是拳脚？比较擅长掌法？”
“微末本事，贻笑大方。”
“帮我看着这家粮店，如果他们对外运粮，及时通知我，我住在城内最大的客栈，把我到来的消息散出去，让城内武林势力都知道李兆廷到了！”
“小人这就去做！”
“别忙着走，你看好了。”
李兆廷对着身旁石墩拍出一掌。
“噗！”
石墩上面飘散出粉末石屑，印着一寸多厚的掌印，李兆廷道：“这门掌法叫做碎石掌，以你目前的内功根基，勤练半年时间，就可以练到小成。”
李兆廷把心法口诀背了两遍，确认黎生完全记住，转身去往客栈。
黎生飞速去往最近的书画摊位，借来纸笔，把心法口诀笔录出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个道理，黎生还是明白的。
……
济南城的江湖势力颇为复杂。
哪怕是丐帮，也无法理清思绪。
武林世家、武林宗派盘根错节，类似江陵，却比江陵更加复杂，因为异族连续入侵，留下了很多烂摊子。
满清、蒙元、西夏、辽国，全都在此留有卧底，就连苟延残喘，快混成慕容氏的完颜氏，同样留下卧底。
武林宗派更是鱼龙混杂。
天命教、魔教、丐帮、金钱帮、六分半堂、青龙会、天机阁、权力帮，全都设立分舵，随便一家饭铺，或者一家客栈，就有可能是青龙会分舵。
青楼、赌场之类的销金窟，更是被各路势力占据，不留丝毫馀地。
每家销金窟都是黑道势力。
每家青楼赌场都有卧底密探。
那些精明强干的密探，更是能领好几份薪水，尤其是青楼花魁，身价比李师师还贵，都特么是情报贩子。
哪家势力最强大？
不知道！
哪家势力人最多？
不知道！
哪家势力最喜欢搞事？
还是不知道！
明面上的白道势力，实力最强大的是龙家，原本龙家勉强能蹭上一流世家的边，比姑苏慕容还要不如，好在，龙老爷子的子孙根非常给力，龙老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三儿子龙城壁是江湖中风头最盛的刀客，刀法出神入化。
未来十年，刀魁必然会被取代。
有三个刀客最有可能成为刀魁。
沉玉门，唯一领悟佛门阿傩刀的少年天才，风流成性，英年早逝。
丁鹏，魔教绝顶天才，魔刀刀法的继承者，天赋异禀，野心勃勃。
龙城壁，五岁练刀，十六岁得到北方极地绝代奇人风雪老祖认可，获赠风雪之刀，出道至今，从无败绩。
龙城壁在江湖中惹出的事端，比陆小凤和楚留香只多不少，之所以没有搅屎棍的名号，是因为他擅长炸坑，炸坑能力在陆小凤和四大名捕之间。
同样办一桩案子。
陆小凤办案，可能死五人。
四大名捕办案，可能死五十人。
龙城壁办案，大约是二十五人，刚好卡住极限数字，杀光邪魔外道，保护名门正派，很少引发剧烈伤亡。
这让龙城壁积累巨大声望。
可惜，龙城壁最近不在家。
他在长安办案。
唐竹权、卫空空、司马血都被龙城壁请走，要保护“宝贝和尚”。
大侠总是公务繁忙。
只要喜欢管闲事，江湖就有管不完的闲事，累的大侠们精疲力竭。
李兆廷没有这种烦恼。
没有人闲着没事招惹李兆廷。
最近一段时间，只有两个人主动邀请李兆廷帮忙查案，一个是张三丰，一个是公孙策，一个武功天下第一，一个浩然正气，不惧任何魑魅魍魉。
除了龙家，还有一座侯府。
老侯爷病逝，小侯爷继承爵位。
这位侯爷姓……狄！
李兆廷下意识想把玩点什么，怎奈娇妻美妾不在身边，叹了口气，正想出门转转，眼前出现了一套红裙。
厉胜男。
红裙，红酒葫芦，坐在树上。
“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要坐在树上？难道你上辈子是人参果？”
“你不是布衣神相吗？如果我上辈子是人参果，你上辈子是什么？”
“三坛海会大神，所以我总是误打误撞招惹到青龙会，青龙会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总是在我手中吃大亏。”
“我还以为你是执法天神呢！”
“执法天神是李寻欢。”
“探花郎？
厉胜男调笑道：“怪不得你这家伙风流浪荡，左拥右抱，原来有三头八臂的本事，能一次抱八个大美人！”
“胜男来济南做什么？难道济南有魔教分舵？建议你把位置告诉我，免得过两天打起来，拆了你的分舵。”
“我来查一桩案子。”
“什么案子？”
“灭门惨案，有两个幸存者，其中一个与圣教长老有些关系，这里的局势太复杂了，搞得我头晕眼花……”
“你有怀疑对象吗？”
“有！”
“什么人？”
“天命教！”
厉胜男狠狠的握紧拳头。
如果世上有一家势力，比青龙会更让人厌恶，那一定是天命教，天命教擅长美人计，在这方面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