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了……”提亚马特喃喃道。
她缓步走到维芙面前，学着赫莱尔方才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这位银白色长发的少女。指尖划过维芙的狼耳，传来毛茸茸的，温暖的真实触感。“真的是正常的……”
看来还真如赫莱尔所想，只要是与他签订过契约的对象，在提亚马特眼中都会变回正常的样子。
但，为何会如此？赫莱尔站在一旁，皱眉思索。
他想不通。仅凭目前已知的信息，无论怎么推测都得不出确切的答案。
算了，琢磨了片刻后，他放弃了继续深究。既然这个方法确实有效，至于原理日后再慢慢研究也不迟。
“提亚马特。”他开口道。
“恩？”提亚马特转过头，看向他。
“你能象我一样，和别人签订契约吗？”思前想后，赫莱尔提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毕竟，她和赫莱尔一样是穿越者的同时，也算是被教廷“钦定”的恶魔。说不定和赫莱尔一样拥有和他人签订契约的能力。
如果提亚马特自己就能签订契约，那她就不需要完全依赖自己了，可以自己和庄园里的人签约。这样她就能真正融入这里。
提亚马特怔了怔，“我吗？和别人签订契约，要怎么做？我从来没试过。”
“恩……总之在心里想一遍要和契约内容，然后——”他简要地将步骤和提亚马特说了一遍。
“我明白了。”提亚马特点了点头，望向小狼人，“维芙，麻烦你配合一下。”
“又要来吗？”维芙歪着脑袋，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
然而一番尝试过后，什么都没发生。
“做不到。”她遗撼地摇头，“只能……一直麻烦你了。”
果然是不行吗？也是，毕竟虽然她是穿越者，但与赫莱尔的穿越方式截然不同，是彻底的肉穿。而赫莱尔刚来到世界，就被丢到虚空中，连自己的肉身都没有，被迫目睹了从创世开始的一切。
“没关系。”赫莱尔平静地安慰她。
她指尖不安地绞着衣角，小声说道，“那我就今后要一直依赖你，麻烦你了哦？”
说完，她垂下眼睑，似乎不敢看他的反应。
“那也没关系。”赫莱尔微微偏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我今后会逐渐和庄园里的每一个人签约，所有人。这样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闻言，提亚马特向前倾了倾身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和别人签订契约，对我来说，也是有益的。契约是双向的，是公平的交易，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也会和他们签约的。”
提亚马特静静地看着他，此刻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
双手轻轻攀上他的肩膀。赫莱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已经闭上眼睛，柔软的唇瓣便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赫莱尔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
几秒后，提亚马特退开，脸颊泛起绯红，睫毛微微颤动，不敢抬眼看他。
“这个，就当是我答谢的一部分了哦？”她的声音很小，那平日里总是带着倦怠的脸上，此刻满是羞涩。
一旁的维芙先是眨了眨眼睛，毛茸茸的狼耳竖得笔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是要交媾了吗？”她歪着脑袋，狼耳抖了抖，用那种孩童特有的、充满好奇的语气问道，“维芙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空气安静了一瞬。
赫莱尔失笑，伸手揉了揉小狼人的脑袋，“不用回避，我们不会做那种事。”
提亚马特脸微微涨红，她倒是没想到维芙这孩子会说得这番直接露骨。
“好了。”赫莱尔看了看窗外，“我们该出去了，提亚马特你好好休息。维芙，过来。”
“恩！”
走到门口时，赫莱尔停下。手握着门把，冷不丁地丢下一句，“刚才……”
“恩？”提亚马特还坐在床边，疑惑地抬起头。
赫莱尔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平静地说，“那是我的初吻。”
空气安静了一瞬。
提亚马特猛地站起身，声音罕见地结巴起来，“诶？！我，我还以为早就和她……我，我不知道，如果早知道，我不会那么随便的……”
她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甚至想冲上去道歉。
“没关系。”赫莱尔打断她，“我不觉得随便。”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提亚马特一个人愣在原地。
傍晚，夏蕾姆坐在书桌前，认真地记着帐。
这段时间她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再那么依靠赫莱尔，赫莱尔也有意识地培养起她独立自主的能力。
她正一笔笔地核算起本月庄园的收入。
“蜂蜜酒净收入——三百二十枚月星。”
“蜂蜜净收入——一百八十枚月星。”
“药草收入……”
“来自保罗神父的租贷土地费用……”
“来自教廷的退税……”
“支付给庄园护卫、农户、仆人的工资……”
她仔细算着，“除去退税这些一次性收入，本月总收入合计——”
“六百三十枚月星，折合五十二枚日冕！”
她放下笔，看着帐本，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在赫莱尔来之前，庄园的月收入一度只有十几枚月星，现如今翻了几十倍有馀。
这一切简直就象在做梦一样。
“在做什么？”赫莱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晚上好，沙哈尔先生。”夏蕾姆站起来，连忙为赫莱尔开门，“我在算这个月的收入。”
“您看！”她把帐本递给赫莱尔。
赫莱尔象征性地翻了几页，“做得很好，记得很清楚。”
之前教这孩子的复式记帐法，现在她已经能够用得得心应手了。
“嘿嘿，这都是您教得好啊！我学到了很多。”
“恩。”赫莱尔微笑，“是你很聪明，学得很快。再过一段时间，这个庄园就可以完全交给你管理了。”
夏蕾姆闻言一愣，“交给我？”
“对。”赫莱尔点头，“这本来就是你的庄园。我只是暂时帮忙。等你完全学会了，就可以自己管理了。”
夏蕾姆的笑容，僵住了。
“等我学会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您就，就不用再帮忙了……对吗？”
“恩。”赫莱尔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你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帐目、采购、销售都处理得很好。再过几个月……应该就不需要我操心了。”
夏蕾姆低下头，紧紧攥着帐本，指节都有些发白。
“那…那您是不是要离开了？”
“离开？”赫莱尔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您不是说，等我学会了，庄园就交给我……那您不就，不需要待在这里了吗？”
“您是不是…要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赫莱尔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你误——”
“我没有误会！”夏蕾姆突然提高音量，她站起身，眼泪止不住地流。
“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对吧？您只是因为契约才留下来的，等契约结束了您就要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我明明很努力的，很努力地学，想让您觉得我有用，想让您留下来……可是您却说，要把庄园交给我……”她捂着脸，“您果然，还是要走的……”
女孩子的情绪真的是阴晴不定啊，赫莱尔不由得感慨。
“夏蕾姆，听我说——”
“您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您很厉害。这种小庄园根本留不住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只是只是舍不得您走……”她咬着嘴唇，眼泪不停地掉。
赫莱尔叹了口气，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夏蕾姆的肩上。当务之急是别让这孩子再胡思乱想。
“夏，看着我。”
“我……”
“看着我。”
夏蕾姆尤豫了一下。最终，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不走。我说把庄园交给你管理，不是说我要离开。而是说你已经有能力独立管理了。我还是会留在这里。作为你的伙伴。”
“伙伴？”夏蕾姆眨了眨眼，眼泪还挂在脸上。
“对，我们是契约的双方。但也是伙伴。即使你能独立管理庄园了，我也还会在这里，帮你，支持你。这是我们契约的一部分，不是吗？”
夏蕾姆呆呆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赫莱尔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太好了！”她扑进赫莱尔怀里，紧紧抱住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要走了。”
赫莱尔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我说得不清楚，让你误会了。”
夏蕾姆在他怀里点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不起，我太失态了。”
“没关系。”赫莱尔笑了，“你刚才哭着说舍不得我的模样，很可爱。”
夏蕾姆捂着脸，“呜……别说了，我好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