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洒在庄园的土地上。
赫莱尔站在蜂场边，看着托马斯和几个领民小心翼翼地搬运蜂箱。
“轻一点。”他提醒，“蜜蜂很敏感，动作太大会惊扰它们。”
“是，先生。”托马斯额头冒着汗，双手稳稳托着蜂箱。
自从那天招募之后，这个憨厚的男人已经成了庄园里最勤快的工人。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晚上也是最晚离开的那个。
赫莱尔很满意。
眼下蜂场已经初具规模了，二十多个蜂箱整齐地排列在林间空地上，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忙碌而有序。
再过一个月，第一批蜂蜜就能收获了。
“沙哈尔先生！”夏蕾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赫莱尔转过身，看到少女提着裙摆朝这边跑来。她身后跟着维芙，小狼人穿着一身朴素的亚麻裙，头上绑着头巾，把耳朵藏得严严实实。
只是那条尾巴还是不够老实，时不时就想从裙子底下冒出来。
“怎么了？”赫莱尔问。
“格里高利叔叔来信了！”夏蕾姆挥着手里的信封，“他还想预定下一批，依旧愿意出七枚日冕！”
看起来那家伙尝到甜头了。
“而且他还说，已经有好几个贵族专门找他打听布料的来源。”她压低声音，“他问我们什么时候愿意卖配方。”
赫莱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徜若格里高利所言不虚，那配方也该出手了。那些贵族既然能找到格里高利，自然也能顺藤摸瓜查到夏蕾姆庄园。与其等别人上门逼问，不如主动出击，卖个好价钱。
只不过——
“这次就交给你来决定和格里高利的交易吧。”赫莱尔看着她说。
“诶？”夏蕾姆眨了眨眼，“我、我来？”
“对。”他点点头，“价格、交付时间、配方的具体条款，都由你来和格里高利谈。“
“可是我……”
“你不能总依赖我。”赫莱尔打断她，“这是你的家族，你的生意。该学着自己做决定了。”
“我听您的。”夏蕾姆迟疑了一会，最终乖巧地点头。
维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踢着小石子。她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我可以吃蜂蜜了吗？”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赫莱尔。
“不行。”赫莱尔毫不尤豫地拒绝，“现在的蜂蜜还不够多，得等收获的时候才能吃。”
“可是你明明说过……”
“不行就是不行。”维芙委屈地低下头，尾巴也跟着耷拉下来。
夏蕾姆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维芙，要不我让玛莎给你烤点甜饼干？”
“真的？”维芙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用手按住头巾。
“别紧张。”赫莱尔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托马斯和几个领民都没有抬头，专心搬运着蜂箱。他们不是没看到维芙头上的异样，只是很有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反正沙哈尔先生说了，这是自己人。那就是自己人。
“对了。”夏蕾姆突然想起什么，“沙哈尔先生，明天镇上有集市，我想去买些东西。您要一起去吗？”
“买什么？”
“种子、工具，还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给维芙再买几件衣服。她就这一身，换洗都不够。”
赫莱尔看了眼维芙。小狼人正低着头摆弄裙摆，似乎对新衣服这件事很期待，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好，明天一起去。”
“恩！”夏蕾姆转身跑开了，维芙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赫莱尔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很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债务已经足够还清了。第一批染料的钱还清了商会，第二批的收入足够偿还王室，甚至还有不少结馀。
夏蕾姆家的爵位保住了，产业在增长，领地在复苏。
但这只是第一步。复兴家族，不仅仅是还清债务。
夏蕾姆家族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盟友，没有军队，在贵族圈子里也没有声望。
她需要联姻，需要后代，需要让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这些，都还远远没有完成。
契约还在继续。到那时——
到那时，他会怎么做？按照契约，他可以汲取夏蕾姆的神性火花。
可人类失去了所有神性火花会怎么样？会死吗？还是会变成别的什么？
“先生？”托马斯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您没事吧？”
“没事。”赫莱尔回过神，“继续干活吧。”
“是。”托马斯转身离开，继续搬运蜂箱。
太阳逐渐升高。蜜蜂嗡嗡地飞舞着，在花丛间穿梭。庄园里传来领民们劳作的声音，还有远处夏蕾姆和维芙的笑声。
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而赫莱尔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卡莱茵镇的教堂前。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站在十字架下，仰望着那个神圣的标志。那是圣子受难的像征。
“确认了吗？”他低声问。
“确认了。”身后传来躬敬的声音，“恶魔就在夏蕾姆庄园。”
灰袍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
“通知猎魔团，明天出发。”
次日清晨，雾气尚未完全散去，赫莱尔、夏蕾姆和维芙就出发前往卡莱茵镇了。
马车在土路上缓缓行驶，车轮碾过融化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维芙坐在车厢里，一脸兴奋地看着窗外。
“别乱动。”赫莱尔提醒道，“到了镇上，记得把尾巴藏好。”
“知道啦。”维芙敷衍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全在窗外的景色上。
夏蕾姆坐在维芙旁边，手里拿着一张清单，小声念着上面的内容。
她抬起头，看向赫莱尔，“沙哈尔先生，您还需要买什么吗？”
“看看有没有好的铁器。”赫莱尔说，“春耕快开始了，工具得准备充足。”
“恩。”夏蕾姆在清单上又添了一笔。
马车很快就到了卡莱茵镇。
镇子不大，加之今日是集市日，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小贩们在路边摆着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混杂着烤面包、麦酒、牲畜的味道。
“哇！”维芙的眼睛亮了，“好多人！”
“别乱跑。”夏蕾姆拉住她，“跟紧我。”
三人走进集市。赫莱尔走在前面，夏蕾姆和维芙跟在身后。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周围部分人的目光，不是那种好奇的打量，而是带着某种探究和戒备。有几个镇民看到他们，立刻低声交谈起来，然后匆匆离开。
赫莱尔立即动用能力，尽可能让三人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沙哈尔先生？”夏蕾姆注意到了他的停顿，“怎么了？”
“没事。”赫莱尔摇摇头，“先去买东西吧。”
他们来到一个布料摊位前。
夏蕾姆挑选着布料，时不时拿起来比在维芙身上。“这个颜色怎么样？”
“太亮了。”维芙皱着鼻子，“我不喜欢。”
“那这个呢？”
“恩……还行。”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她笑着说，“小姑娘长得真俊，白头发可少见。”
维芙警觉地往后缩了缩。
“是啊。”夏蕾姆连忙打圆场，“家里祖辈就这样。”
“哦哦。”摊主也没多问，继续介绍布料。
买完布料，夏蕾姆正打算去铁匠铺购买农具，却被赫莱尔制止了。
“今天就先到这吧，尽快回去。”他压低声音。
“诶？”夏蕾姆愣了一下，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