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林间小道上，树影婆娑。
狼人少女裹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花斗篷，光着脚跟在赫莱尔身后。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森林。
“怎么，舍不得吗？”赫莱尔见状好奇地问。
“恩。”她点点头，尾巴低垂着拖在地上，“窝在那里住了很久很久。”
“那里会变成养蜂场和伐木场，你以后还能经常回去。”赫莱尔顿了顿，“而且，你不是喜欢吃蜂蜜吗？跟着我，以后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少女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眼睛发亮，“真的？”
“真的。”
“好！那窝跟你走！”她的尾巴开始摇晃。
赫莱尔失笑，这孩子还真是好骗。不，倒也不算骗。他确实会让她吃到足够的蜂蜜。
“你叫什么名字？”他随口问道。
“名字？”狼人少女歪了歪头，“窝没有名字。”
“没有？”
“恩。爸爸妈妈没给窝取名字，就把窝赶出来了。”她说得很平静，象是在说别人的事。脚步也没停，只是尾巴垂得更低了些。
赫莱尔沉默了片刻。
他的视线落在她洁白的长发和耳朵上。“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好。”少女看上去对名字什么的兴致缺缺，尾巴依旧晃来晃去。
赫莱尔想了想，“就叫维芙好了，怎么样？”
“好！”她歪着头念了一遍，然后用力点头，“我很听话吧？”
赫莱尔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吧。”
维芙舒服地眯起眼睛，耳朵耷拉下来，轻轻贴在两侧。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庄园的主宅邸。
此时已经是深夜，宅邸里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赫莱尔推开门，维芙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哇，好大的窝。”她小声惊叹。
“这不叫窝，叫房子。”赫莱尔纠正。
“房子？”
“恩，人类住的地方。”
“那窝以后也住房子了？”维芙的尾巴又摇了起来。
“对。”
就在这时，楼梯上载来脚步声。
“沙哈尔先生？”是夏蕾姆，她穿着睡袍，手里还拿着蜡烛，揉了揉眼睛，“您这么晚还……”
话说到一半，她便注意到赫莱尔身后的维芙。更准确地说，是维芙头上那对白色的耳朵。
两个少女就这么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个……”赫莱尔打破沉默，“我捡了个孩子回来。”
“捡、捡了个……”夏蕾姆的视线在维芙的耳朵和尾巴之间来回移动，“沙哈尔先生，她、她……”
“恩，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赫莱尔倒也坦然，“狼人。一直住在森林里，这段时间偷吃蜂蜜的就是她。”
“可她是狼人啊！”夏蕾姆压低声音，“如果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把耳朵和尾巴藏好，应该就不会有人能看出来了。所以得给她准备套合身的衣服。”
夏蕾姆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况且，这孩子在森林里长大，对那片林子很熟悉。”赫莱尔继续说，“让她当巡林员，夜里驱赶偷猎者正好。”
“是这样吗……”夏蕾姆还在尤豫。
就在这时，楼上又传来脚步声。
“小姐？”玛莎的声音响起，“您怎么还不睡？”
老妇人走下楼梯，手里也拿着蜡烛。睡袍外披着件旧外套，然后她就看到了维芙。
她的视线先是集中在维芙，随后又转向赫莱尔，最后是夏蕾姆。
“小姐。”玛莎的声音很平静，“这位是？”
“呃，她、她叫维芙。”夏蕾姆不由得慌张起来，“是沙哈尔先生从森林里带回来的。”
玛莎沉默了片刻，拿着蜡烛缓缓来到维芙面前。
维芙紧张地往后缩了缩，尾巴夹在两腿之间。
玛莎打量着她——破烂的斗篷、脏兮兮的脸、光着的脚。
“多大了？”她突然问。
“诶？”维芙眨了眨眼，“窝、窝不知道……”
“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玛莎喃喃道，然后转向赫莱尔，“先生，这孩子要住在这里？”
“恩。”
“那得先洗个澡。”玛莎说，“浑身脏得象从泥地里滚出来的。”
她转身往楼上走，“我去烧热水。”
夏蕾姆和赫莱尔对视了一眼。
“玛莎。”夏蕾姆小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玛莎头也不回，“不就是个兽人孩子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这庄园里现在连恶魔都有了，多个狼人又算什么。”
说完，玛莎便上楼去了，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她、她知道了？”夏蕾姆小声问。
“看来是。”赫莱尔耸耸肩，“不过她没说什么，应该是默认了。”
“可……”
“别担心。”赫莱尔拍了拍她的肩膀，“玛莎是个聪明人。她如果真的反对，早就去告发我了。”
夏蕾姆咬着嘴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那我去帮玛莎。”
“恩，去吧。”
夏蕾姆转身上楼。
只剩下赫莱尔和维芙站在门厅里。
“窝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小狼人问道。
“没有。”赫莱尔说，“不过今后在外人面前，记得把耳朵和尾巴藏好。”
“恩。”
“窝不，我知道了。”
赫莱尔笑了笑，伸手又抚摸起她的头。
维芙的耳朵立刻抖了抖，然后舒服地眯起眼睛。
“走吧，去洗澡。”
“洗澡是什么？”
“……”赫莱尔顿了顿，“你连澡都没洗过？”
“没有。”维芙理所当然地说，“森林里没有洗澡。”
赫莱尔觉得有些头疼，这孩子，看来要教的东西还有很多。
一小时后，浴室里传来维芙的惊呼声。
“哇，好多泡泡。”
“别乱动啊！”是夏蕾姆的声音，“你的头发都打结了，得好好洗才行。”
“疼疼疼！”
“忍着！谁让你自己这么久不洗头的！”
赫莱尔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笑了。
玛莎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给那孩子准备的。小姐小时候穿的，应该合身。”
“谢谢。”赫莱尔接过来。
玛莎看着他，突然开口，“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
“您，到底想要什么？”
赫莱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玛莎的眼神很平静，但其中有某种坚定的东西。
“我服侍夏蕾姆家四十年了。我看着小姐出生，看着她长大。”她缓缓说道。
“如果您是为了伤害她，为了毁掉她。那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会阻止您。”
赫莱尔沉默了片刻，说实话，从一开始他只是把这当作一场交易。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他帮夏蕾姆复兴家族，作为回报，他能汲取她的神性火花。
就这么简单。
可契约达成之后呢？
当他真的实现了夏蕾姆的愿望，那时的他会夺走她的神性火花吗？
被夺走神性火花的夏蕾姆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不，倒不如说——他不愿意去想。
终于，他开口了。
“玛莎，我从未想过伤害她。”他看着老妇人的眼睛，“我以魔名起誓——赫莱尔·本·沙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