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国宾馆内静谧无声。
江辰吃完早餐,走出房间时,李青山部长与安雅已经在走廊静候。
李部长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深色中山装,神情肃穆。
安雅则是一身职业套装,梳着高马尾,干净利落。
“江辰同学,车已备好。”
江辰点点头,跟着两上了一辆红旗。
车队无声地驶出国宾馆,穿过略显空旷的长安街,最终稳稳停在了国家会议中心宏伟的阶梯前。
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密集的快门声、各种语言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会议中心入口,挤满了来自全球各大媒体的记者。
“看!江辰来了!”
“jiangchen!lookhere!”
“江辰同学!请问您对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有何感想?”
“传闻您只有十四岁,这是真的吗?”
各种问题混杂着不同语言,迎面扑来。
安保人员组成厚实的人墙,艰难地开辟出一条信道。
李部长和安雅一左一右护在江辰身侧,穿过这片由疯狂声浪和闪光组成的信道,进入主会场。
主会场内,来自全球顶尖高校、研究机构的学者,教授,将整个会议厅挤得满满当当。
前排局域,汇聚了当今数学界一众泰斗的身影。
法尔廷斯、德利涅、瑟斯顿这些名字如雷贯耳。
而在稍靠后的位置,年仅24岁却已崭露头角的数学新星陶哲轩也赫然在列。
他们的表情各异,或凝神沉思,或低声讨论,目光不时扫向入口,带着审视与探究。
后排和两侧局域的议论声则更为嘈杂。
“—难以置信,他太年轻了!这真的可能吗?”
“中国政府精策划的场秀?用个天才少年的噱头来提升学术影响力?”
“数学看重的是天赋!伽罗瓦十岁就奠定了群论的基础!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但他的证明框架——那思路完全跳出了现有的范式,简直像来自未来!”
“等着看吧,今天这场答辩,才是真正的试金石。法尔廷斯先生和德利涅教授都在,任何遐疵都无所遁形!”
各种声音在空气中碰撞。
江辰在李部长的陪同下,径直走向主席台。
台上出奇简洁,除了六张可上下推移的空白黑板,再无其他。
江辰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没有寒喧,没有开场白。
他直接转身,拿起一支粉笔,指尖触碰到黑板的瞬间,整个会场奇迹般地迅速安静下来。
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清脆而富有节奏。
他没有从哥德巴赫猜想的具体证明开始,而是直接用流利纯正的英语,从最高处着手,阐述他那套全新的“表示-筛法-能量”数学框架的内核思想。
其发音之标准,用词之精准,表达之流畅,完全不象一个非英语母语的少年,再次让台下泛起一阵惊叹。
很快,一个个全新的数学符号被定义,一条条基础引理被证明。
复杂的结构如同生命般自然生长,构筑起一个宏大而自洽的理论体系。
他的语言极其精炼,逻辑链条却严密得令人窒息,每一步推导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直指本质。
起初,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讲解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不上那闪电般的思维速度,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很快,到了提问环节。
第一位站起来的是一位专攻解析数论的欧洲教授,问题尖锐地指向框架中一个关于特征和分布的渐进公式的收敛性证明细节。
江辰没有回头去看提问者,随手在黑板空白处写下几个关键的变换式,寥寥数语,便清淅地解释了该公式在特定边界条件下如何通过引入一个巧妙的平滑截断函数来严格控制馀项,其法之精妙,让提问者怔在原地。
“—原来如此——竟可以这样绕过那个障碍——”
紧接着,一位日本学者起身,问题涉及新框架与古典圆法在深层结构上的联系与本质区别。
江辰略一沉吟,在黑板上同时勾勒出圆法生成的指数和圆弧与新框架中表示空间的几何轮廓,以直观的图标清淅阐明二者在相位聚焦与能量散射理念上的根本不同,仿佛拨云见日。
提问接踵而至,越来越深入,越来越习钻。
从表示论的抽象代数基础,到筛法权重的极值分布,再到能量泛函的变分原理与偏微分方程背景——
无论问题来自哪个细分方向,无论提问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者还是锐气逼人的新锐,江辰总能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他往往无需长篇大论,只需在黑板上添上几笔关键推导,或抛出一个全新的视角,便能瞬间切中问题的内核,甚至引申出提问者未曾想到的更深层含义。
他的解答,与其说是答辩,不如说是一场居高临下的指引,仿佛他早已站在山之巅,从容地为仍在攀爬的人们指出一条条通往顶峰的捷径。
会场内的气氛,悄然变化。
最初的质疑、审视、好奇,逐渐被一种越来越浓烈的震撼、钦佩所取代!
掌声开始零星响起,继而变得密集,最终汇成一次又一次雷鸣般的浪潮。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见证的,并非仅仅是一个猜想的证明,而是一个伟大数学家的诞生,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
李部长在台下,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斗。
安雅依旧保持冷静的观察,但眼底深处亦是深深的惊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奇迹般的报告会即将完美落幕时,前排一直沉默端坐,眉头紧锁的法尔廷斯,缓缓站了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以严谨、苛刻着称的数学大师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法尔廷斯并没有提出任何具体的技术性质疑。
他凝视着台上的少年,声音低沉而缓慢:“江辰先生。”
他用了“先生”这个极其郑重的称谓。
“您的框架,其内在的对称性追求,其对不同数学领域间桥接的深刻洞察,让我无法不联想到朗兰兹纲领的宏伟构想。”
“朗兰兹纲领旨在查找数论、代数几何、群表示论这些看似迥异的数学领域之间最深层的统一性联系,如同查找一座沟通各大数学大陆的桥梁。而您的工作,似乎提供了更具动力学色彩的粘合剂和生成元。“
“因此,我的问题并非针对您已展示内容的细节。我想请教的是,您是否认为,您所开创的这套方法论,其潜力远不止于解决一两个孤立猜想?它是否可能为我们提供一种更强大的工具,来扩展朗兰兹纲领的内核理念?甚至更进一步,它是否可能为我们最终实现数学各大分支的某种大一统’,照亮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径?”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纷争,直指数学的终极梦想!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法尔廷斯这个宏大至极的提问惊呆了!
朗兰兹纲领已是数学中最为宏大深奥的构想之一,而数学大一统?
那几乎是存在于哲学领域的梦想!
这少年—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吗?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江辰第一次没有立刻回应。
他站在黑板前,微微蹙眉。
法尔廷斯的问题,象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识海中一个更庞大的思维宫殿。
《道德经》微光流转,群论结构稳固推演,连山归藏之理自然运转,与他这些时日汲取的数学精华,开始发生前所未有的碰撞与重构!
从基础的集合论到格罗腾迪克概形的宏大视野,再到朗兰兹纲领那充满预言般的映射猜想。
这种源自更高层次的规则和数学本质的共鸣,与他自身的神魂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他的神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拓展,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宇宙基石的脉络。
而反过来,这种神魂层次的提升,又极大地增强了他的悟性与洞察力,让他对数学底层逻辑有了近平直观的本质理解。
一种更本质、更简洁的数学图景,正在这内外交辉中孕育,喷薄而出!
他忽然抬手,拿起板擦,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将黑板上的“表示-筛法-能量”框架,毫不尤豫地擦去!
然后,他重新拿起粉笔,笔尖轻点。
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更慢,却更重,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他没有说话,开始书写一段在场所有人从未见过,甚至无法想象的数学框架。
最初的几个定义和公理看似简单,构建起一个极具张力的抽象空间。
随后,一个个引理和命题如同种子般自然萌发、生长,它们以一种惊人的流畅性和必然性相互连接,展现出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包容性!
数论中素数的分布规律、代数几何中簇的上同调结构、群表示论中不可约表示的特征标——
这些原本分散在不同领域的内核数学对象,在这个新框架下,竞然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深刻的同构关系,仿佛它们本就是同一枚硬币的不同侧面!
更令人震撼的是,江辰随手在这个新框架下,轻松推导出了朗兰兹纲领中几个内核的互反猜想的特例,其证明过程简洁优美得令人窒息,仿佛这些困扰了数学家数十年的难题,在这个新体系下只是显而易见的推论!
这已不仅仅是扩展朗兰兹纲领!
这简直是为整个数学领域,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元语言和元框架!
其视野之宏大,结构之优美,推演之深刻,已然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法尔廷斯、
德利涅在内的顶尖数学家们的理解!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法尔廷斯早已重新坐下,身体前倾,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浑然不觉。
德利涅双手紧紧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眼睛死死盯着黑板,嘴唇颤斗,仿佛在无声地祈祷。
年轻的陶哲轩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孩童般的惊叹,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数学宇宙在眼前展开。
所有学者,无论来自东方还是西方,无论年长还是年轻,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目定口呆地凝视着那块仿佛正在诞生神迹的黑板。
他们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震惊或钦佩,而是一种近平虔诚的敬畏与茫然。
仿佛一群一直在山脚下钻研如何攀登险峰的登山者,突然看到有人在几个世纪前,就已经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少年——他究竞是谁?!
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江辰完全沉浸在了那种思维与神魂互振共生的极致快感中,对外界的反应浑然不觉。
笔尖划过黑板,发出的沙沙声,在此刻寂静到极致的会场里,如同数学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脉动,敲击在每一位见证者的灵魂深处。